天际将黑,越走越荒芜,别说人烟,就是一个活着的东西都没有看到。
赶了一天的路,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亮光还有袅袅炊烟,护送他们的衙狱朗声道:“前面是驿站,今夜就在驿站休整一晚,明日再出发。”
云村长深吸一口气,再不休息,他这把老骨头就要散架了,但他作为一村之长又不能宣之于口,会给村民带去不良影响,他只得咬牙忍着。
“掌柜的,来客了。”距离驿舍足有十米之远,里面传来小二激动的声音。
“原爷,你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掌柜的和小的们甚是想念呢。”着黑色衣裳的小二弓着身子,一脸谄媚,贪婪地看了眼原爷身后,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谄媚。
“上次来,你小子不知道上哪儿去鬼混了,都没看到你,你倒打倒一把,废话少说,老规矩,这次可有五百多人,你看着安排。”原爷,即护送云家村人的头儿。
一共二十人护送云家村人,原爷是这二十人的头儿,户籍证明就在他身上。
小二笑着点头,“为差爷准备着,别说五百人,就是七百多人也能容下。”
小二说完,将原爷往楼上引,两人有说有笑,很是熟络的样子,云家村人被晾在一楼,但很快,就有人给他们端来碗,提着水壶,给他们倒水。
云家村不敢伸手去端水,即使渴得不得了,他们从没有遇到这么客气还和颜悦色对他们的人,总感觉他们使诈,不怀好意,就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云锦书端起茶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对着闻承廉摇摇头,而后仰头将茶水喝了。
还在观望的,看见云锦书毫不犹豫的将茶水喝了下去,便也跟着端起茶碗,仰起头,豪横的一口闷完。
还有的人,叫小二加了茶水。
云锦书看着眼前加水的小二,当看到他虎口处的老茧时,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与小二话聊了起来,“这驿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没有客人全看运气,有时可能接待几百人,有时十天半个月都可能一个客人都没有。”
云锦书又环顾了下周围,在桌子上凳子上摸了摸,一尘不染,吹了吹不存在的灰尘,
“掌柜得要养活十多个店小二,也是挺难的,甚至有时候可能连今儿的工钱都发不出来,但即使这样,这里依然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可见你们平时都有在认真的打理,等待随时到来的客人。”
云锦书说完将手放在桌子缝隙处摸了起来,将手指上的灰尘暗中给闻承廉看,两人对视一眼,即使没有开口交流,已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同寻常。
小二很谨慎,一直淡笑不语,仿佛官方面具,一点也没有松动的迹象。
云锦书用手碰碰闻承廉,闻承廉倏然一紧,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云锦书没发现他的异样,仍旧在桌子底下碰他,示意他往不断在大堂忙活的小二看去。
闻承廉僵硬地挺了挺身子,不着痕迹地远离那作恶的手,但耳朵的红得就像樱桃般娇艳欲滴。
没有碰到人,云锦书疑惑地看向他,当看他她艳红的耳朵时,一脸懵逼,这人这么热吗?热得耳朵红,脸也红。
云锦书对着他努努嘴,示意他看忙活的店小二,闻承廉发现了,他们的脚步很轻,步子很轻盈,还有右手虎口有老茧。
闻承廉与竹风对视一眼,只见竹风不着痕迹地点头。
闻承廉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手指蘸水在衣袖的遮掩下,在桌子上写了九个字,“这间驿站有猫腻,小心。”
云锦书点头,闻承廉不着痕迹地将字迹给抹去。
“掌柜的,还是将客人区分安排入住吗?”领着原爷离开的小二下楼对着在柜台上拨着算盘的掌柜的扬声道。
掌柜的头也没抬,噼里啪啦拨着算珠,“按章程办事即可,尽快给客人安排夜食。”
“好勒。”小二信步来到他们跟前。
“劳烦大家再等会,后厨已经在准备饭食了,等会吃好再安排大家洗漱休息。”小二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云锦书不由得替他的脸担心,如此职业假笑下去,脸不会瘫痪吗?
“我们这是驿站,条件当然比不上那是饭馆旅舍,这里都是大通铺,男女分铺,小孩一起,老人家睡眠质量差,我们为了照顾老人,特意为老人也准备了单铺,如此对大家都好。”
分铺很好理解,男女肯定要分铺,但是,将老人单独分在一起,又将小孩分在一起,云锦书怎么觉得有种被逐一击破,分化而治的感觉。
“孩子没必要单独分一起,女孩跟女人,男孩跟男人。”云村长拧眉,拒绝。
云村长也发觉了一丝诡异,这分的太细致了,尤其孩子没有大人保护,他总是不放心的,万一有人对孩子不利,那不得一锅端了。
孩子是云家村的希望,孩子不能出一点点意外,即使这里是驿站,但谁能保证,驿站就绝对安全。
“这……”黑衣小哥为难地看向掌柜的。
只见刚刚还在拨弄算盘的掌柜的,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手中的动作,黑衣小二看过来时,蹙眉思考了一会,便点头同意了。
半盏茶功夫,小二们端着冒着热气的白花花的包子鱼贯而出,将包子放在众人面前,“这是刚做的新鲜肉包子,三文钱一个,大家今晚只管吃个够,后厨还在做。”
“三文?这么便宜。”李小平听闻拿起包子,掰开,露出饱满的肉,“这包子比我的拳头都大,肉馅又这样多,才三文?太便宜了吧!”
黑衣小哥依旧笑容满面地回道:“因为这是驿站呀!朝廷体恤灾民困苦,因此所有的材料都是朝廷负责,这三文钱也就收点手工费而已。”
不对,这话漏洞百出,南越府是炎陵朝最南的地方,也是最艰苦的地方,是世人皆知的荒芜之地。
又是废太子的属地,炎陵皇怎么会下发粮食安置灾民,他肯安置灾民,在她看来,都比做梦来得真实一点。
云锦书盯着白花花的包子,看着那顺着李小平手臂往下滴的油水,腹中倏然翻滚着,她转过头在桌子下狂吐起来。
右手紧紧地抓着闻承廉的手背,她的指甲陷进了他的肉里,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