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搞荣光睡意全无。
他索性踏进浴室洗了个澡，赤裸身子只着内裤下了楼来到客厅，将灯如数打开，钻进厨房随便做了些吃的填肚子，随后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午夜电影。
这一坐就坐到了天亮。
荣光看着窗外天色渐明，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看到姜永超发来了一个地址，默默记下后荣光把手机锁进抽屉，换好运动服出门晨跑。
他不能静下来，一静下来所有事就会像洪水猛兽一般如数涌向自己。
跑着跑着出了别墅区，街道上的店铺随着朝阳的初升也陆续忙碌了起来。
荣光途经一家奶茶店忽觉口渴，他缓了缓气息推开厚重玻璃门进入奶茶店。
门上铃铛作响寓意客人的到来，但是店内却空无一人。
荣光觉疑惑，踱步走到前台，拍了拍摆放在上面的金色服务铃。
铃响片刻后台传来声音，一个扎着小辫，穿着白色制服的中年男人急匆匆拂开帘子站在前台，一脸歉意看着荣光，“抱歉，刚刚在忙。欢迎光临，您看您想喝点什么？”
荣光垂眸扫了眼饮品单，“来杯常温柠檬水吧，谢谢。”
“好，请您稍等。”男人对着荣光一颔首转身进了后台准备饮品。
同时一个年轻的寸头男生从后台走出站在前台后玩着手机。
荣光越看男生越觉得眼熟。
“你是莱久的？”
男生抬起头断眉蹙起看着荣光，“怎么了？”
荣光看到男生的模样确认了，是他在莱久时候调解过的一个打架斗殴的男生。
“您的柠檬水好了。”男人拎着柠檬水从后台走出，笑着双手递给荣光。
“谢谢。”荣光扬唇一笑伸手接过，拿出手机扫码扫过去了4元，临走时他转头对着男生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眼熟。”说罢他转身离开。
男生狭眸看着荣光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
“怎么了？”男人注意到了男生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刚走的那个人之前是莱久的警察，处理过我。”男生收回目光在男人唇上落了个吻。
“龙卓，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在店里这样。”
名叫龙卓的男生嬉皮笑脸，“听不见听不见。”
男人对龙卓的无赖行为只能放任。
荣光一边喝着柠檬水一边翻看着手机，果不其然在头条上看见了田正被指证是周海小屋入室偷窃杀人案的凶手。
他心烦意乱索性关上手机揣进口袋。
既然厉扬风已经找了替罪羊，那自己的罪行就无需再担心了。
但是真的吗？
真的就不用担心了吗？
良心上的谴责就这么过去了？
等一切结束的坦白一切吧。
荣光坐在路边长椅上，齿紧咬着吸管，双眸看着路上的一颗突兀石头出神。
按理说他应该自首，他应该对姜永超坦白。
但是他不能。
他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给郑龙报仇，是为了端掉盛合，是为了隆远。
都是为了隆远。
他这样安慰自己。
直到那颗石头被扫走，荣光这才回过神，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来到了7点26。
预约时间是8点，或许自己吃完早餐就该去见心理医生了。
真是可笑，自己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荣光嗤笑一声一口气喝光柠檬水，把空杯扔进垃圾桶后随意找了个小面馆嗦面。
吃完早餐后他心里谨记着诊所的地址，打了个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到了地方荣光付钱下车，抬头看着牌子上写着“高索心理咨询中心”。
他放松心情推门进去，前台服务人员抬起头看着荣光，“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有，2580。”
“好，请您稍等。”前台在电脑上查询了预约码确认有效，“您是叫荣耀对吗？”
“对。”
“好，顺着楼梯上到二楼，走廊尽头204就是咨询室，高医生就在里面。”
“谢谢。”荣光抿唇一笑提踝迈步上了二楼，找到204他率先敲了敲门。
片刻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和衬衫的男人打开了门。
“荣先生快请进。”男人将荣光迎进门后关上房门，走到桌前，“茶还是咖啡？”
“茶，谢谢。”荣光走进房间环顾四周，装修简约不失创意，房间中央挂了一副令人眼花缭乱的黑白漩涡挂画。
这画仿佛有魔力一般，要将人吸入黑色的中心，荣光盯着它看了许久。
“荣先生，请坐吧。”
荣光被男人一唤回过神，他收回目光看了眼男人胸前的胸牌。
高索。
这名字怎么这么眼熟呢？
荣光思索着躺在躺椅上，不等高索开口他问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是，我们见过。当时我的一个病人精神失控用水果刀捅伤了我。”高索拿起放在一旁圆桌上的板夹，听见荣光的话面露微笑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膀。
“然后他跳楼了？”
“是的，很惋惜。”高索点了点头，随后翻看着荣光的资料，放下板夹看着他，“您可以放心，我们的谈话过程是严格保密的。好了，现在，您可以说说为什么来这里吗？”
“被迫。”荣光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双眼看着天花板，把这次心理咨询不当回事。
他根本没有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姜永超执意让自己来看心理医生，简直是多此一举。
“我看出来了。”高索推了推脸上的金丝眼镜，“荣先生，我猜您现在正身处漩涡的中央，从而无法脱身，您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很纠结，或许又很见不得人，以至于您无法敞开心扉。请问我说的对吗？”
荣光闻言嘴角抽搐几下，他坐直身子直视高索的双眸，“让你失望了，并没有，我现在非常好。”
“您确定吗？您确定您的所作所为，亦或者是爱的人，没有让您对自己产生半点怀疑吗？怀疑自己的对错？或者是在某一时间产生过放弃的念头？”
“高医生，还是那句话，没有，没有，统统没有。”
“那您有爱的人吗？”
荣光端茶的手一顿，他垂眸吹散热气抿了一口，“没有。”
高索敏锐捕捉到了荣光的不自然，他狭眸眼神犀利继续询问：“没有，还是不想说？不能说？或者这个人让你感到无比纠结，你不知道爱他是对还是错，这令你很是煎熬，对吗？”
荣光深呼吸一口气将茶放好，他与高索直视片刻缓缓开口，“你是在审问我吗？”
“并不是，我是不会审问我的病人的，这只是简单的询问而已。”
“那就是姜永超让你这么问的了。”荣光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你告诉他，我没有任何问题，并且以后我都不会来了，告辞。”说罢他迈步离开。
高索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指尖敲击着桌面，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面还通着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姜永超的名字。
“听到了吗姜队长，他不肯说，我也没有办法。”
对面沉默许久开口，“没事，辛苦你了高医生，钱我会转过去。”
“不用了，这次就当免费赠送的吧。”
“行，那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姜永超说罢挂断了电话。
高索放下手机站起身看着窗外阳光明媚。
全他妈的是废话，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
荣光快步下楼走出咨询中心，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凤凰夜总会。”
报了地址后荣光下意识提起手腕啃咬着指甲。
其实他说的并无道理。
漩涡就是盛合，它把自己完全囚困以至于自己再也无法脱身，唯一的办法就是尽早端了它。
厉扬风则是煎熬的源头，自己对他的爱腐蚀着自己的内心。
真该死。
荣光呼出一股浊息平复下混乱的思绪，到了地方后他付钱道谢，下车迈步走进凤凰，看见员工齐刷刷的站在大厅。
“老板好！”他们看见荣光进门异口同声鞠躬扬声道。
荣光被他们这一举动整得不明所以，他冲杨高一扬颚，蹙眉看着他，“这怎么回事儿？”
“老板，这是排练。”杨高从员工中出列来到荣光面前。
“排练？排练这个干什么？用不用服务客人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荣光对着员工一挥手，“散了，都散了。”
众人闻言散开。
荣光迈开步往办公室走去。
杨高跟上荣光的步伐，走到他身旁，“老板，这是帮主让我们排练的。”
“厉扬风？”荣光闻言暂缓脚步，“他让你们弄这个干什么？”
“嗯，帮主说是今晚上有重要的客人来。”
“行，等我问问他。”荣光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对了，你们别练了，先管好客人。”说罢他关上门。
杨高耸了耸肩转身离开办公室门口。
荣光褪下衣服洗了个澡，把枪放在枕头下，随后沉沉睡去。
毕竟自己下午还有事儿。
厉扬风刚跟警察核对完有关马川思的事宜后走出市局，刚下了楼梯第一阶就接到了柳允儿打来的电话，他拨通后大步流星上了车。
“怎么了？”
“你看见荣耀了吗？他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估计在忙，怎么了？”
“我们快到隆远了，想提醒一下他来接一下。”
“好，我知道了，我去找找他，先这样儿。”厉扬风说罢挂断电话，放下手机驱车去了凤凰。
到了目的地头停好车，厉扬风迈步走进凤凰对杨高的问好仅颔首示意，踱步走到办公室门前试探性的拧了一下门把手，居然开了。
他索性推开门走进去反手关上门，进到里屋发现里面漆黑一片，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厉扬风站在荣光床前垂眸看着他呼吸均匀的安静睡态，眸光一沉。
他居然帮一个警察掩盖了杀人的罪行。
而且做的滴水不漏。
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爱他。
只要他还在自己身旁，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荣光睡梦中觉一道炽热视线，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一个黑影站在自己床前，荣光心里一惊呼吸一滞，倏然坐起身，下意识摸出枕头下藏匿的枪，熟练地拨下保险，将枪口指向那人。
厉扬风左手缓缓举起，右手则按下床头灯。
房间瞬间盈满暖色灯光，荣光借着灯看清眼前人。
“草……”他骂了句脏话，把枪保险拨上放回枕头下，放松绷直的背提腕捋了把头发，“你怎么来了？”
“柳允儿她联系不上你。”厉扬风放下手看着荣光。
荣光闻言拿起手机看了眼，随后扔在一旁，“关机了，她什么事儿？”
“她们快到隆远了，让你去接一下。”厉扬风提腕嵌住荣光的下颚，指腹摩挲着他的唇。
暧昧在暖色灯光的衬托下暗流汹涌着。
荣光抬眸看着厉扬风的双眸，感受到了他的炽热。
又来了。
爱化身藤蔓与荆棘，再次将荣光缠绕，他拼命想挣脱，却被越缠越紧，尖刺也深深扎进他的皮肉。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荣光垂眸面无表情挪开脸，绕开厉扬风下床穿好衣服。
“我们走吧，别让她们等太久。”
厉扬风的手停在空中，指腹还残留着荣光唇的温热，随后攥紧垂下手臂。
厉扬风开着车，荣光则坐在副驾驶，开窗默默抽着烟。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
“闲言碎语成真了。”厉扬风抿唇打破沉默。
荣光轻笑一声吐出烟雾，在窗外弹了弹烟灰，“需要我感谢你吗？”
“如果你想的话。”厉扬风看了眼荣光剑眉一挑。
荣光未接他话茬，瘪腮吸了一口烟，“你找阿豹了？”
“嗯。”
“我说了别找他麻烦。”
“不是找他麻烦，而是问他具体细节，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你还真是上心。”荣光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烟蒂攥在手里。
厉扬风笑笑没说话。
二人驱车来到火车站，停好车后等待柳允儿的身影。
荣光的烟抽了两根，这才看见柳允儿手里牵着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小姑娘出了站口。
他熄灭烟赶紧下车，走到二人身旁接过柳允儿手里的包，给二人带路。
“久等了久等了，依依，叫荣哥哥。”柳允儿牵着依依走到车前。
“荣哥哥。”依依听话的喊道。
“依依你好，先上去吧。”荣光把包放进后备箱替二人打开车门，掌覆在车门顶以防碰到二人的头。
“谢谢。”柳允儿嫣然一笑把依依抱上车后座，然后自己钻上车，看见驾驶室的厉扬风道，“帮主，只是我妹妹，柳依依。依依，快叫厉哥哥。”
“厉哥哥好。”
厉扬风转过头勾唇露轻笑，“你好。”
“这么热的天怎么给妹妹戴帽子啊？”荣光上车系好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着二人。
“她……”柳允儿只吐了一个字，眉头便紧锁抿唇不再说。
依依见柳允儿如此回答道，“因为依依要做化疗，所以剃了光头。”说着她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寸头。
荣光看着一个小女孩如此不禁同情起来，“不好意思啊依依，我不知道，哥哥给你道歉。”
依依脸上绽放了笑容，她摇摇头后把帽子戴上，“没事没事，荣哥哥不用放在心上！”
荣光转回座前叹了口气。
厉扬风看着荣光如此皱了皱眉，“你们打算去哪里玩？”
“迪士尼吧，依依她一直想去看花车游行，因为身体缘故一直没看过。”柳允儿揽住依依的肩膀抚了抚。
“好。”厉扬风应了句驱车驶向市中心迪士尼。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厉扬风则在一旁听着。
到了地方，柳允儿和依依率先下车，荣光则曲臂搭在车窗上看着二人，“你们去吧，我俩就不去了，有事儿打电话。”
“嗯，好，那我们先走咯，回来给你们带礼物。”柳允儿对着荣光摆了摆手，探头看向驾驶室的厉扬风道，“帮主，我们先走咯。”
“祝玩的开心。”
“会的，谢谢帮主。依依，我们走吧。”柳允儿说罢牵着依依走进乐园。
荣光看着二人背影消失收回头来，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看着车窗外人来人往。
“你想去哪里？”厉扬风看着荣光问道。
“去哪儿？”荣光闻言侧首看着他，直视他的双眼，“你有答案吗？”
“没。”厉扬风心被盈满，也不顾四周是否有人，靠近荣光在他唇上落了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