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茹醒来时，陆峥还在睡。
她走到窗台，打开窗帘，空气中隐约飘着烟花炮竹燃烧之后的硫磺味。
小区内的树杈上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晃来晃去，有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往外走，应该是去拜年吧。
往年这时候，李小茹应该是被王月茹从床上硬拽起来，梳洗打扮，准备到爷爷奶奶家拜年。
2009年的春节……
对了，这年的春节他们去了日本北海道。
华海市虽然也下雪，但地处偏南，雪下得不大，下完之后很快就化了，没有天然滑雪场。
这年，李云辉谈了接了几个工程，挣了不少钱，带着一家人去北海道度假，因为李小茹说她想看雪，很大很大的那种雪。
此刻，李小茹有了个主意！她跑去“咚咚”地敲陆峥的房门。
“陆峥！我们去滑雪吧！”
陆峥揉着惺忪的睡眼，还不太能消化李小茹的话。
“去东北滑雪，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起床收拾，我去订票？”
“啊？”
没等陆峥反应过来，她连订票这种事情就自己决定了。
“是不是草率了点？我还没答应呢。”
“不草率！你赶紧起床啊！”
两小时之后，他们坐上了去往机场的出租车。大年初一出行的人不多，机票折扣诱人。
陆峥抱怨道：“就咱这点装备，去东北不得冷死？”
“去那儿再买，那边的防寒服厚实。”
“总得准备准吧？攻略做了吗？酒店定了吗？”
“说走就走的旅行才有意思啊，你需要准备什么？”
陆峥抿了抿，不想透露他其实不会滑雪，他猜想李小茹应该也是不会滑雪的，她做事总喜欢凭一时兴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说不定在哪里看到滑雪的广告，才突然说要滑雪的吧。
由于没有提前预订，他们来到雪场山下的时候酒店只剩下一个标间，还是客人刚退的房。
李小茹对酒店前台说：“没事，就这一间吧！”
陆峥有些诧异地看向她，想不到她这么“豪放”！
李小茹说：“咱俩都同居这么久了，我相信你的为人。”
毕竟是年轻人，陆峥对于第二天的滑雪体验充满了期待。他翻看着酒店赠送的滑雪指南和注意事项，兴奋得睡不着。旁边的李小茹早就入睡，只因酒店的暖气烧得实在暖和。
第二天早上，酒店的工作人员开着雪地摩托将他们送上滑雪场。
他们在雪场租了滑雪服和滑雪装备，滑雪旺季消费不低，李小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几天下来要花掉她两个月的工资，不免有些肉疼。
陆峥抢先掏出钱包，付了款。
他说：“这是老头给的红包，别客气，本来就是给你的。”
李小茹从来不认为那个红包是给她的，她也懒得推托，反正在花费这一块，她跟陆峥早就不分你我了。
当陆峥套上滑雪板的那一刻，就出卖了他的滑雪水平，他像只步履蹒跚的企鹅一样慢慢地往前挪。
“你真是一点都不会啊！”李小茹忍不住嘲笑他，“要我教你吗？”
陆峥也是要面子的，他嘴上说着：“不用！这有什么难的？”
他又开始一步一步往前挪。
“你手上的雪杖是用来装饰的吗？撑住，手臂用力往后推，这不就往前滑了吗？”
李小茹给他示范了一下。
陆峥挥着手说：“你去玩你的，不用管我！”
“你确定？不用管你？”
“不用！”
护脸和护目镜掩饰了他的倔强。
“那我去中级道了，你慢慢琢磨。”
什么？李小茹能去中级道？她这么厉害了吗？
陆峥环视了四周，不是小朋友就是像他这种初学者，觉得有些丢脸，还好没有人认识他，也没人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陆峥毕竟是有运动细胞在的，经过几番摸索，他从平地移向初级雪道。几次成功的下滑之后，他决定去中级道找李小茹，洗刷“耻辱”。
当他到达中级道时，怎么也找不到李小茹的身影，他决定自己先练一练。
中级道的坡度比初级道更陡，滑道更长，过于自信的陆峥摔了几个狗吃屎。看着身边的人影飞一般的滑过，他艳羡又嫉妒，他站起来，重新寻找身体的平衡。
“陆峥？”
陆峥寻找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到不远处正乘坐输送带往上走的李小茹。
“我在上面等你，你赶紧上来！”
终于找到李小茹，陆峥连滑带滚的冲下滑道，在底部坐了输送带，上到滑道顶站找李小茹。
李小茹摘下护镜，看着他问：“你学会了？有没有摔成狗吃屎？”
“怎么可能？那有啥难的？”陆峥逞强地说。
“那行，咱俩一起滑，山下见。”
李小茹重新套上护目镜，屈膝下腰，雪杖往后一撑，飞一般地冲出去了。
自从那次李云辉带她去北海道滑雪之后，她就爱上了滑雪，她的滑雪技术也是再一次次摸爬滚打之后才得到提升的。
发现陆峥没有跟上来，她在中途缓坡的地方刹住了脚。回头一看，陆峥正缓缓地往下滑，几乎不敢用雪杖加速。
陆峥发现了李小茹，她在等他，他的虚荣心一下上来了。他把雪杖插入雪里，用力一撑，速度越来越快。
眼看离李小茹越来越近，李小茹没有继续往前滑，而是站在原地等他。
糟糕！刹不住了！他还没学会刹车！
“让开！快让开！”
眼看就要撞上，情急之下，陆峥猜想滑雪应该跟滑旱冰差不多，他双腿慌忙间摆成内八字，速度降了下来。但已经来不及，眼看要把李小茹撞个满怀，他抱住李小茹，一个翻转，让自己背朝下当肉垫，李小茹扑在他的身上。
“啊！”
有陆峥当肉垫，加上厚实的滑雪服做缓冲，李小茹没摔伤。她趴在陆峥的胸膛缓了几秒，才踉跄地爬起来。
“陆峥……”
陆峥躺着一动不动。
“陆峥，你别吓我！”
李小茹有些慌了，赶紧摘下他的护脸和护镜，只见陆峥睁着双眼，面部有些抽搐。他这一摔可摔得不轻。
他动了一下身体，发现右肩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快扶我起来……我起不来了……”
李小茹扶住他的背，将他缓缓地从雪地上扶起来。
“能走吗？”
陆峥活动了一下双腿，发现还能动，就是右肩疼得厉害，方才是右肩最先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