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生生踩断了两个脚踝之后，再也不敢用那毒蛇一样的目光看迟江月了。
而是虚张声势般说着，“你这样是违法的，我会让我的律师起诉你。”
迟江月一脚踩上他的脊背，逼得他磕了一个头，“你告，我不怕，我为自己犯下的事情付出代价，你也为你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你就真不怕我找人报复你吗？”他脸贴在地板上，面目狰狞地吼道。
“你和萧民安是一伙的吧，你要不到牢里问问他，他找了我那么多次麻烦，成功过一次吗？”
迟江月抓着他的头发，和他抓着方觉夏一样的动作，把他的脸摁进了玻璃碴里，“在你报复我之前，先好好享受我的报复吧。”
男人发出一连串凄厉的叫声，魏子晋抖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虽然他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但刑讯逼供都是手下去干的，他很少亲自看到这么血腥暴力的画面。
但他绝对支持迟江月，因为迟江月不过是把他对方觉夏做过的事情都在他身上重新复制一遍罢了。
迟江月又捏起烟灰缸里还没有熄灭的烟头，摁在他的脖子上，滚烫的烟头留下了好几个可怖的烫伤。
她松手，随意地把男人像垃圾一样踢到角落，然后担忧地看向魏子晋扶着的方觉夏。
语调平缓地对魏子晋说：“去医院。”
自己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方觉夏，只觉得抱着个纸片人。
魏子晋当然是立马响应老婆的号召，从手下调来一些人清扫现场，自己和迟江月带着方觉夏去急诊。
搞完一系列检查，两人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诊断结果，医生拿着刚传过来的影片，“肋骨断了两根，膝盖粉碎性骨折，身上有很多处烫伤和割伤。需要手术。”
方觉夏被直接推进手术室，两人并排坐在外面，迟江月后脑勺顶着墙壁，疲惫地闭上双眼。
魏子晋接过属下买来的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喝点水吧。”
迟江月接过水喝了几口，依旧沉默。
“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他的会所，会把他送进去的，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虽然他知道迟江月自己也能处理好，但是他不想让迟江月这么累。
果然迟江月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从前也是，阿颜不会主动寻求帮助，总是独自处理好所有需要处理的事情。但是他主动去帮，她也不会拒绝。
见到她神情依旧不快，魏子晋故作轻松地问道，
“你不会因为之前没有把她先带出来后悔吧？阿颜，你怎么到这个世界变得如此软弱了。”
“不是，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总在发生，而且事后也无法追究施暴人的责任。”她揉揉眉心，“我们是可以把那个狗玩意送进去，但是他被关进去的理由，并不是因为伤害了方觉夏，而是别的罪名。也就是说，他没有因为伤害方觉夏受到任何的惩罚。”
魏子晋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看着阿颜的侧脸出神，他想的是，要是还在大梁就好了，他是说一不二的帝王，阿颜想要的公正，他挥挥手就可以办到。
可是在大梁，他也没办法保证阿颜的性命安全，想到上辈子她心口的那个血窟窿，他的心脏就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
“魏子晋，你到底是怎么到这个世界的？”迟江月好像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看见她眼神里切实的担忧和关心，魏子晋几分犹豫，脑海中闪过那些久远的回忆，满地的鲜血，高挂的头颅，巫师的祈祷，回旋的天地，还有阴森的地府。
他最终还是选择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阿颜，我就是莫名其妙的睡了一觉就跑到这来了，好不容易一统天下，结果一觉醒来，全没了。”
迟江月不说话，眼神却仿佛看进他内心最深处，看见了那些卑劣的想法，和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还有无法填平的愤慨和痛苦。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打断了两人无声的对视。
医生穿着手术服出来，“手术完成了，现在转到普通病房。病人身上的伤口太多了，而且最近断食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样下去，身体可撑不住。四十八小时之后，等她恢复意识，你们多做一些滋补的汤水给她喝，但是也不能太补，不要油腻的。这边也会给她输葡萄糖。其他注意事项呢，一会我换个衣服和你们仔细讲，你们可以先去看一下病人。”
“好的，谢谢医生。”
迟江月和魏子晋走进单人病房，一向活泼开朗的话痨女生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手臂上还绑着滞留针。
迟江月坐在一边默默地守着她，顺便刷着法考和科四的题目。魏子晋则是用电脑处理着自己的事情。
门外突然有吵闹声，下一秒病房门被很大力的打开，声响很大，两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女闯进来。
一看到病床上的方觉夏就号哭着扑过来，“我的女儿啊，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眼看她就要扑到方觉夏的腿上，魏子晋冲上去一拦，“阿姨，她的脚断了，经不住你压上去。”
方觉夏母亲哦一声，又问：“你是谁？和我们小夏什么关系？”
语调有些怪，但是看见他身上价值不斐的西装，又展露出笑容，“是不是喜欢小夏的，哎呀，我们小夏命苦啊，这没有看清人，被那人渣的表象给欺骗了，你有心了，还送小夏到医院来，以后可要好好对小夏。”
说着就要握上魏子晋的手，背后方觉夏父亲轻咳一声，面色严肃，神情憔悴。
方母才收回手。
魏子晋让手下搬了两张凳子，连忙澄清，“方觉夏是我太太的朋友，我是陪着我太太过来的。”
方家父母这才看到一直不出声的迟江月，方母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了。”
迟江月这才收起手机，站起来给方觉夏掖被子，难以理解地看着这对形象良好的夫妻，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个褶皱，方母还化妆了，很精致的妆容。方父头发也是经过精心整理的。
她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就短信通知了这对父母，他们却在手术完成之后姗姗来迟，而且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急切的意味。
注意到她的视线，方母下意识地用中指压了压自己的鬓角，“我和老方是刚刚参加完一个宴会，所以才打扮成这样，小夏出事了，我们也很着急，您不要误会。”
而方父全程没有说话，眉间却满是燥意，生意出问题了，李天宇却玩失踪，他都焦急得不行了，实在不想在病房里耗时间，女儿受伤，只有医生能救她，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他隔三岔五就看一眼手表，脚尖也是朝着病房外的方向，恨不得现在就走。
“我本来想着，小夏出事了，通知父母是应该的，没想到二位不仅姗姗来迟，来了这么久了，一句都没有问过小夏的身体。反而对别的事情更加关注。”
方母被她说得神色尴尬，方父依旧无动于衷。
迟江月看着那个眉心有着褶皱的中年男子，“您是急着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吗？那就不用担心了，李天宇的公司马上就会被关停。您干的那些违法的事情，马上要付出代价了。你会有很长时间在牢里思索，所以现在不用着急，可以好好陪一会小夏。”
方父一听马上坐不住了，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迟江月掏掏耳朵，“你吼得再大声也没有用，我说了，你挽回不了什么了，不如在进去之前好好陪陪家人。”
此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一听，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方母在旁边急切地抓着他的胳膊，“怎么了？你快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他熨烫的笔直的西装被捏出褶皱，张了张嘴，还没回应方母的话，就两眼翻白，往后一倒。竟然是被这消息吓晕过去了。
方母着急地冲出去叫医生，很快冲进来一堆护士，医生，把方父抬上床铺推走。
远远地还能听见方母带着哭腔的声音：“老方啊，你怎么了？可千万别出事。”
迟江月和魏子晋全程冷眼旁观，由此可见，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家人的，只是方觉夏根本不在他们关心的范围内。
此时病床上的方觉夏明明还没有苏醒，却好像看到了一切，眼角滑下一滴泪。
迟江月用纸巾轻柔地擦去，对着昏迷的人说：“别傻兮兮地被爸妈的称呼欺骗了，人家只拿你当猪肉一样买卖，你却真心诚意的为他们着想，你看他们可曾在意过你的死活？这次好了之后，要好好地为自己而活。”
病床上的人没有回应，依旧安静地躺着，但是脸上的神情却莫名地轻快许多。
魏子晋突然握住迟江月的手，“想爷爷了？”
“有一些。”
他看着迟江月指责方家父母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起自己的爷爷来了。
说来凄惨，阿颜活了两辈子，真正算得上亲人的只有爷爷。偏偏爷爷还去得早，在迟江月羽翼未丰的时候就离她而去了，自己也没有保护好她。
阿颜总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旁人都以为她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也没有任何害怕的东西，好像一个没有弱点的怪物。
但是她会难过，会伤心，会在很多时候悄悄思念自己的爷爷，也会因为自己的“背叛”而伤心。
还不待两人说更多的话，下属过来找魏子晋，公司有急事要他去处理。
迟江月也被一个电话叫走，临走前找了个护工看照着。
——
再次被叫过来警察局，迟江月都轻车熟路了，里面的构造布局她都一清二楚。
给她带路的警察看着她熟练的样子，神色怪异的看着她。
还以为又会看到小罗警官无奈的样子，可惜只有一个陌生的陌生的警官找她做调查。
是因为她是萧民安的直系亲属，所以需要进行例行调查。
警官本来觉得需要排查迟江月是否也参与到萧民安的犯罪之中。
但是迟江月一句“我举报的。”就把他所有的怀疑都打消了。
后续的问话，基本就是走个过场。
从警察局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快黑了，她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声，“小罗警官是出任务去了吗？怎么没看见了。”
“他家里出事，请假了。”值勤的警官只模糊的说道。
还是上次和小罗警官一块调查她的女警路过，“是你呀，怎么又来警局了？”
迟江月也觉得自己来的次数过于多了，不好意思的笑。
“你在问小罗警官吗？他前段时间出任务，抓了一群黑社会，被剩下的那些家伙盯上了，三天两头的骚扰他家属，那些人太狡猾了，避开监控，我们又没有证据抓人。只能让小罗放假回去，好好保护家里人。”
迟江月思索一阵，小罗是个好警察，他要遵纪守法，要根据证据拿人。但是对面是一群黑社会，他们可不讲什么道德正义，尤其会钻法律的空子。
“我能问一下，小罗警官家庭住址吗？他帮了我挺多次的，我想感谢一下他。”
女警官也没多想，“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给你他的号码，你自己去问吧。”
“谢谢。”迟江月拿到了号码，存进手机。
“你也是，就不能少惹点事吗？三天两头的过来。”女警估计和小罗警官是好朋友，这念叨人的语气如出一辙。听得迟江月一个头两个大。
“好的。我一定不惹事了。”又默默的在心底补上后半句，事情非要找上门，我也没办法。
过了大半个月的闲适生活，又要忙起来了。
第二天，先去考完了科三科四，把那个黑色的小本拿到手。
下午就到车行看车，她看中一辆黑色的奔驰。
刷完卡就直接开走了。
留下震惊的销售，自己还有一堆销售的说辞没用上呢，眨眼间就全款付了，直接加钱挂上临时拍照，就这么开走了？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