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A市的路上,迟江月脸上盖着自己的外套,就那样坐着睡着了。
梦里梦见魏江源被人大卸八块,等她赶到的时候,只剩几个尸块了,她的脸上也沾了血,视野中血雾弥漫。
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喊,“颜颜,回家吃饭咯。”
是爷爷,她感受到一双苍老的,掌心遍是老茧的手握住自己。
她正想回握的时候,一阵风吹过,那双苍老的手化为灰白色的尘烟,被风卷着去了远方。
她跌跌撞撞的追着那灰白尘烟跑,嘴里喊着“爷爷”。却无人回应。
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追到了光线不良的山谷中,乌鸦从上空飞过,留下一串惹人嫌的叫声。难听不详的声音在空谷中不断回响。
她抬眼一看,枯死的枝丫上倒挂着自己副将的尸体,双眼被人挖去,舌头被剪去一半,整个身体被连腰斩断,前半截在一根枝丫,后半截站在树下,好像在列阵。
她不敢相信的上前一步,叫出对方的名字,“汪洋?”
走着走着,汪洋也消失了。
“都是因为你,哈哈哈哈原来都是因为你。”头顶上传来凄厉无比的笑声,她抬头一看,穿着凤冠霞帔的,头上戴着金冠的皇后双颊垂着血泪,瞳仁消失,只剩下一双全白的眼,没有焦距的注视着迟江月。
她的语调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像是要刺破这苍穹,“凤颜,凤颜——”
“迟姐,迟姐?”有人晃着她的身子,迟江月扯下遮眼的外套,是方觉夏。
“要下车了。”
迟江月有些失神的被她拉下车。
小木天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妈妈,迟姐姐怎么了?”
“可能做噩梦了吧。”七号摸摸小木的脑袋。手搭到失魂落魄的迟江月肩上,“还好吗?”
迟江月揉揉眼,“没事,做梦做糊涂了。”
——
而那头,男人正从满是血的梦境中惊醒。惊魂未定的大喘着气。
梦里是前世凤颜血染战甲,上身完全浸在血里的模样,在朝堂中等捷报的他惊闻噩耗,不敢相信的直奔城门,颤抖的打开棺木,看见鲜血淋漓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里面,全身上下瞬间失力,跪坐在棺前,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但他扯扯棺木中尸体的脸皮,确实是凤颜那厮的,鼻息脉搏全无,身上的血一半干涸在衣服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副将悲痛欲绝,膝行至他面前,“属下无能,破关在即,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不料有贼人混入队伍刺杀将军。”
他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左手在袖中掐着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装出平时一般冷肃的模样。淡淡的颔首。
暗地里着人去查。
将军的尸体明面上风光国葬,暗地里被运送到皇宫地下的冰窖。
皇帝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脾气一日比一日暴戾。整座皇宫弥漫着压抑无比的氛围,连鸟雀都不乐意往这走。
一日,皇后误入冰窖,发现其中被冷冻的尸体,吓得得了疯病。当日的太监丫鬟全部被处死,疯疯癫癫的皇后跑到太湖玩水,不小心一头栽进水里溺亡。
半山腰处的皇帝手拢在袖口里,摩挲着一个月牙形的玉饰。看着皇后在水中挣扎,浮浮沉沉的脑袋,越来越矮的身子,最后一次露出水面的只有那双萃满怨毒的眼睛,和亭子中的他对视。而后永久的沉入湖底。
副将通敌叛国,被处以腰斩,还挖去双眼,割喉舌,以儆效尤。
清风朗月般的君王在一统天下后,反而成了阴晴不定的暴君。那双如见平静湖水的眸子里翻起了滔天骇浪。
他找来负责盯梢的人,“夫人那边有什么动向?”
“少爷,夫人的朋友找她帮忙,她们昨天连夜去了邻省的杨市。夫人把2708的住户打了一顿,锁在卫生间,然后抱走了一个小孩。”
“小孩?”
“是的。夫人的朋友叫蒋一恪和方觉夏。蒋一恪已经结婚,女儿四岁,叫蒋木心。丈夫有点家底,但是有家暴史,经常打蒋一恪,蒋一恪有许多外伤就医记录。蒋一恪曾提起过离婚诉讼,但没成功。她丈夫现在就住在2708,三天前从幼儿园接走了他们的女儿。”
魏子晋怒视他,“发生这么多事你怎么不跟我汇报?”
助理微微屈身,“您在睡觉。”
“算了,下次不管我在做什么,都要及时汇报。你刚刚说夫人把那个人渣打了一顿?”
“是的,少爷。”
“你去处理一下后续事情。然后推一把,让蒋一恪和他离婚。”
待助理离开后,他把脸埋进迟江月原来睡的枕头,深深吸一口气,“阿颜,你怎么到了异世还是一副强盗做派。没我,你可怎么办啊。”
.....
那头的三人加上一个小萝卜头,出了火车站,方觉夏心中担心,“我们就这样把小木抢回来真的没事吗?”
迟江月拍拍胸脯,“没事。他敢来,来一次我打一次。”
孩子一睡,七号又恢复那副石雕像的模样,沉默的跟在后面。很容易让人忘记她的存在。
察觉到迟江月看过来,她警惕的说,“虽然你帮了我,比赛我还是不会让你的。”
迟江月:“......”
“不是,我不是要说游泳比赛的事情。我最近正在找地方住,你要不要和我合租算了,这样我还可以保护你。”
“啊。”七号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你离家出走了?”
迟江月:“......”
什么叫离家出走啊?
哦,等等,仔细一想,她还真的无法反驳。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七号,七号后退一步,脸上是慷慨就义的模样。
她一字一顿地又问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住?”
“可以。房租我出吧。谢谢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会记住的。”七号低头给睡梦中的小木擦口水。
“房租平摊,房子我找,后天就能住。”迟江月丢下这么一句话,还有一串电话号码,就摆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