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怎么回事？”
傅圆本能地想过去搀扶，却被周立制止了。
杨不二仔细端详了眼前的黑雾，不确定地问道：
“师兄，这是煞灵？”
周立点点头。
普通灵体看不到摸不着，对人类而言只是一团空气。
怨灵能通过梦境对人造成影响，却不能对实物进行控制。
目前这灵体不仅能自如操控人体，还在不断膨胀发展，已经是怨灵的狂暴版本——煞灵。
煞灵就像失心疯的怨灵，没有理智，却又力量强大，伤起人来不分好歹。
大部分时候，修士们根本没办法给它们讲道理进行渡化。
只能以暴制暴。
因此，在修仙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煞灵必除。
“傅芳，把孩子放下。”
周立试着向煞灵叫道。
听到“孩子”的字眼，黑雾略微有了些反应。
她朝着周立三人别过脸来。
说是脸，其实已经完全看不出原貌。
死白的皮肤因为承受不住煞气的膨胀，变得沟沟壑壑。空洞的眼中没有眸子，只有一片黑漆漆的雾气流动。
“不可能。”
傅圆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她既不敢相信这团张牙舞爪的怪物是亲爱的姐姐，也不愿相信傅芳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但回顾这一个月来的遭遇，她又不得不承认周立的结论。
周立同样也有不确信的地方。
傅芳费尽心思让自己妹妹做梦，让傅圆通过噩梦这条线索找过来，是为了什么？
一个几天前还只是普通怨灵的灵体，怎么突然就狂暴了呢？这不合常理。
突然，煞灵咧开了嘴，参差不齐的血盆大口中，黑气喷涌而出。
周立拉起傅圆闪到一边，同时将手中三张缚灵符直接飞出。
“缚灵！”
符篆落在黑雾身上，金光一闪，三道符咒从纸中飞出，化作三条金链，迅速将煞灵封锁。
两个小孩瞬间跌落在地上。
“快！”
杨不二瞬间明白了周立的意思，一个箭步向前，再一个翻滚，长臂一伸，便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
像是被夺去了心爱之物，煞灵不安地扭动着，嘴里发出低低的类似野兽般的吼叫。
“师兄，趁现在赶紧把她收了吧。”
基础包中的缚灵符只是低阶，对上这种级别的煞灵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周立将蓄灵珠放在手心，煞灵是必须除掉的，只是他的心底闪过一丝犹豫。
假设傅芳不是为了伤害孩子，而是为了保护孩子呢？那么谁最可能是那个始作俑者？
周立火炬般的目光射在一旁的吴东林身上。真相如同拼图般逐渐凑齐，浮出水面。
吴东林感受到这视线，可怜兮兮地叫道，“兄弟，还等什么！快把这妖怪灭了！”
周立脸上浮起一丝讪笑。
“吴先生，这煞灵怨气冲天。想必是冲着人来的。不过冲的不是你那儿子，而是你。”
吴东林面色煞白，垂下头去不敢正视。
“我，我又没做坏事，她，她凭什么？！”
“真的吗？”周立把脸一垮，正色道:“那你害儿子的事呢？”
周立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在房间里炸开。
恶毒的心思被挑破，吴东林先是害怕。再转念一想，无证无据没有把柄，怕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快快地把家里这东西送走。
“你想怎么样？”
“忏悔，保证，让她放下执念。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行。”吴东林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透着一丝与外表不相符的狠劲。
“傅芳，夫妻一场，我承认之前对不起你。你不就在意孩子吗？这样，我保证，再也不动他们的主意。行了吧？”
傅圆这时反应过来，直接破口大骂，“吴东林你疯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要报警！”
吴东林浑不在意地扫了傅圆一眼，破罐子破摔。
“是又怎么样呢？没发生的事情，怎么可以说是犯罪呢？谁能作证？还是你们打算让这团乌漆麻黑的雾去说明一切？”
男人心里冷笑一声，继续朝面前的煞灵说道，“苍天佐证，这可全是小倩那贱人的主意。”
他斟酌了一下，“这样吧，以后把孩子交给你妹抚养。”
被缚的煞灵剧烈地晃动着，像是在回应。
吴东林以为得到了对方的谅解，心中一喜。
他朝黑雾不耐烦地挥挥手，“得了，想必你这怨气也消了。快投胎去吧。生前不讨喜，死了也这么招人嫌！”
周立见他越说越得意，还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刚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得“啷当”几声，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暴涨。锁链被兀地挣破，缚灵符已经撑到了尽头。
黑雾从煞灵身上陡然扩散，瞬间将吴东林整个包裹。
让你作死！
周立对吴东林深恶痛绝，但此刻却也不能不救。人犯错，自然有法律来管，不在他们修士的管辖范围。
由于煞灵现在是狂暴状态，蓄灵珠也用不上了。
周立只能蓄力于掌将手一伸，试图拉住吴东林。他的手伸进黑雾，煞灵的意识便包围了他。
愤怒，伤心，隐忍，绝望。各种情绪铺天盖地地藉由手掌朝他席卷而来。
“救我！”
吴东林睁大了眼睛，瞳仁里的血丝因为惊吓突然增多。
可愤怒的煞灵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下一秒，人们便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兀自站上了18楼高的阳台栏杆，没有一丝犹豫地翻身落下。
“砰”地一声，是重物砸到地面的声音，随之响起的是楼下人群的惊叫声。
“来人啊，有人跳楼了！”
黑雾霎时散尽，房子里空空荡荡的，归于平静。
“煞灵呢？”杨不二脸上满是懊恼，他这还没出手呢。
“走了。”周立望着阳台的方向，心底怅然。
走了，其实就是爆了，死了，魂飞魄散了，傅芳再也没有下辈子了。
无论她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在短时间内成为煞灵，这法子都是拔苗助长之举。
操控吴东林这样的人，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的灵体根本没办法承受这样的暴虐之气。
与那个男人同归于尽，可能就是她最好的，也是她计划中的归宿。
这就是母亲，即使死了，也还是会为了孩子倾尽所有。
谁说煞灵只是毫无感情的野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