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飘落，打湿石板，马车走得缓慢。
“还有多久才到？”叶清清掀开帘子，问桃枝。
“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青云观离京城远，下着雨，马车不能太快。”桃枝看出叶清清有些着急，道：“夫人先休息一会儿，昨天夫人就没休息好，到了奴婢叫夫人。”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昨天熬了一晚上，先睡会儿。”叶清清在心里默默算着。
桃枝掀开帘子：“夫人，到了。”
叶清清下马车，抬眼看去，只见一座雾蒙蒙的山和一眼望不到头的阶梯。
“夫人，青云观在半山腰，要爬完九十九个台阶才到。”桃枝解释道。
“没有小路吗？”叶清清看着湿滑的阶梯，皱了皱眉。
“没有，只有这一条路。”桃枝指着唯一的路，“阶梯很滑，奴婢去吧。”
叶清清牵起桃枝的手：“我们一起去，牵着就不会摔了。”
叶清清和桃枝并肩走上石板阶梯，刚走到一半，叶清清就受不了了：“桃枝，你不累吗？我感觉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桃枝搀着叶清清，不让她滑下去：“奴婢从小习武，训练的时候比着苦上千百倍。”
叶清清摸了摸桃枝的头：“我们桃枝小时候应该很苦吧，但是桃枝现在也太厉害了吧。”
“将军才厉害呢！”桃枝骄傲地说。
“沈域？沈域从小在军营长大吗？”叶清清对沈域的经历有些好奇。
“将军从小在军营长大，沈将军对将军很严格，将军最厉害了，将军可是大昱最年轻的将军，将军战无不胜，从未有败绩。”桃枝越讲越激动，“可是将军太苦了，沈将军战死，将军十七岁就接手军营，一边要提防皇宫里的人，一边要小心军中其他派系的刁难。”
桃枝情绪有些低落：“将军如今断了腿，军中就更不安稳了，将军那么骄傲的人，一定很难过，虽然将军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是我们都知道，将军常常看着他的佩剑发呆。”
叶清清想起了那晚，沈域安慰自己时，也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不痛，平时擦着一点皮都很痛了，沈域怎么可能不痛呢，昔日征战的将军，如今只能坐在轮椅上，怎么能不在意呢？
叶清清眼眶微红，鼻子酸酸的，突然就有了力气，拍了拍桃枝：“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老先生，让将军重新站起来。”
“哟，稀客呀，叶清抒，你来这儿干什么？”前方传来一道声音。
叶清清走上最后一节台阶，青云观门口站着一堆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
“叶清抒，本公主问你话呢？”少女跋扈。
叶清清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低声问桃枝：“谁呀？”
桃枝凑到叶清清耳边：“这是安平公主，陛下唯一的女儿，俪贵妃所生，与大皇子一母同胞。”
叶清清笑着迎上去：“原来是安平公主，公主万安。”
“哼，你来这儿做什么？”安平不依不饶，非要问个清楚。
叶清清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来的目的：“求签。”
安平身边的太监低声与她说了些什么，安平看着叶清清，突然就笑了：“叶清抒，你不会是来找李青如的吧，本公主可告诉你，李青如今天不能跟你走，他要给我母妃请平安脉。”
叶清清看来一眼安平身边，并没有李大夫的身影：“公主请便。”
安平看出叶清清的意图：“叶清抒，沈域那个残废，死就死吧，我是不会把李青如交给你的。”
安平拍了拍手，太监拉了一个人出来，那人双手被绑着，嘴里塞着个布条，叶清清看过李青如的画像，这个人就是李青如。
叶清清开口问道：“公主想要什么？”
安平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叶清抒，心诚则灵，一盏茶之内，你从山脚，三步一叩到这里，我就把李青如给你如何，嗯？”
“好，我答应你，公主要言而有信，否则不得好死。”叶清清心中愤懑。
安平不屑一顾：“本公主说话算话。”
安平身边的太监跟着叶清清去了山脚。
“夫人，桃枝陪你。”桃枝撩起裙摆，作势跪下。
叶清清扶住桃枝的手将她拉起：“一个人遭罪，总比两个人好，安平针对的是我。”
“可是......夫人......”
“我意已决，这是命令。”
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叶清清必须加快脚步，石板上湿漉漉的，叶清清也顾不得其他，飞快跪下叩首，又朝着下一个石板走去，细雨飘落在叶清清身上，打湿了她的头发，雨水滑落，迷了叶清清的眼，“啊......”叶清清差点没踩稳，桃枝眼疾手快，紧紧拽住叶清清。
“夫人快些，时间要到了。”太监压着嗓子说话。
叶清清撩开额前的湿发，提起裙摆，大步往上走，腿上全是污泥，桃枝搀着她，一起走。
“叶清抒，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可真狼狈。”安平上下打量着叶清清。
叶清清气还没喘匀：“呼......呼......公主殿下，把人给我。”
“给你？叶清抒，傻不傻呀，李青如我已经杀了，沈域就老老实实做个残废吧。”安平得意极了，“本公主耍你呢，哈哈......哈哈哈......”
叶清清恨不得打死她，咬牙切齿道：“公主这是打算言而无信了，那公主可就不得好死！”
“你.......”安平指着身边的太监，“你去把这个贱人杀了，居然敢咒本公主。”
太监不为所动，低声说：“陛下吩咐过了，叶清抒还不能动。”
安平瞪着叶清清，说：“别以为父皇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叶清抒，你给我等着。”
叶清清担心沈域，现下又被安平耍了，有心激她：“公主殿下原是个没有主见的，这个主子还是太监来当吧，堂堂公主，却要听一个太监使唤。”
叶清清转身下山，回头笑着对安平说：“我且看着，看着殿下不得好死。”
安平气极了，想伸手把叶清清抓回来，被太监拦下，安平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如今倒是越发会做主张了！”
安平收回手：“罢了，一个没根的东西，不值得本公主计较，李青如处理了吗？”
太监眼神晦暗不明：“已经在处理了。”
安平揉了揉眉头：“回吧，本公主乏了。”
青云观山脚，叶清清刚上马车：“桃枝，我是不是很没用，老先生死了，沈域怎么办呀？”叶清清很自责。
桃枝安慰她：“夫人已经尽力了，想来陛下一早就知道老先生的踪迹，故意派安平公主来处理。”
叶清清一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只能呆在病榻，被困在墙院之中，眼泪打湿了眼眶，落在手上，叶清清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桃枝不知如何安慰她。
马车在雨中缓步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