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府邸之外,一个鬼差扣响大门。
“姑娘,这是那个转世之人的生平。”一个鬼差将一卷卷宗奉上。
“鲁镂,鲁家旁系子孙。”
“因其巧手受主家重视,过继到主家大公子名下,其后凭借天资聪颖、勤奋过人,获得当世皇室嘉奖。”
“后因其遭奸人陷害而亡,时年30岁。”
卿铃看着手中的卷宗,想到碰上的那个大叔,兴许就是鲁镂,“难怪他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卿铃转身看向鬼差,“不过,看他样子也不像会揪着过去不放的样子,他转世为人不是很正常吗?”
鬼差沉默一霎,开口道:“他死后,鲁家人找了一个道士,夺去了他的巧手,损了他的气运。”
“他这一世,是没有巧手的。而他此人性格阴郁,醉心于木工,怕是这一世痴迷于此,走反了命道。”
卿铃凝眸看着鬼差,“为何作此猜想?”
鬼差上前拿出阎蜜传来的书信:
“鲁镂,身负巧手被夺,而今转世入了书香世家娄家,更名姓于娄振。
娄家遭遇奸臣陷害,皇帝猜忌,运道没落,而娄振原本的命格是重振娄家。
然鲁镂此人并不擅于此,优柔寡断,妄自菲薄,恐自轻自贱自己。
需人点拨,此外还需告诫他不得透露冥界诸事,保险起见,需加急赶制一枚禁语丹。
此事本该交予你师父,然则她无心于此,特交代由你善后,另说此当历练,望你能够更加努力。
言至于此,最后警告:柔性劝导,适当点拨!勿要过多插手!”
“嗯……这是在求我?还是在警告我?不对!我师傅知道这件事?!”卿铃气得眼睛瞪圆。
鬼差汗颜不语……
卿铃甩手坐在近处的椅子上,摆手耍赖,“不干了!不干了!居然还要做一枚禁语丹!后面给的工费都不抵那颗丹药!”
鬼差抬手抹掉并不存在的汗水,“实在是此前闯入六道的太多,禁语丹告急了。而且,你师傅是掳着药阁长老一起走的……”
“什么!我师傅竟然掳了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就她那小胳膊小腿的!”
鬼差忙撂下,“反正阎蜜大人说,‘这得算在孟婆头上,师铸错,徒弟偿!’而且这也是事急从权,姑娘还是早生做好准备。”
“可是我不会做药丸啊!”卿铃怒吼!
鬼差边跑边说,“大人说,‘自己想办法。’姑娘,下回再见!不对,下回不见!”
卿铃看着鬼差跑远,无奈摇头,拿出汤盂,“虽然做不出药丸……但是我会做汤啊!”
鬼差看着院中升起袅袅青烟,“哎~我怎么就拿下这等差事?幸亏这小祖宗没有拿火烧我,差点小命不保!”
三个时辰后,卿铃熬制好汤药。
盛辙带来一包糕点,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卿铃的汤盂。
“盛辙,你真好!来,吃这块梨花糕!好好吃!”卿铃抱着庆香坊的糕点,在一边吃得狼吞虎咽。
盛辙推开卿铃塞来的糕点,“不必了。”
卿铃看着盛辙推开的手,一副“心里委屈我不说!我就看着你!”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盛辙。
盛辙补上一句,“我吃过了,想到你忙得肯定顾不上吃饭,就带给你了。”
卿铃也没想到这个大木头居然会体贴人,不过这般好意不承着也属实不好意思,“谢谢你啊……盛辙!你人真好!”
“嗯。”盛辙指着那汤盂,“这是你熬的禁语汤吗?”
卿铃笑着回答,“我哪会那玩意儿!这是失语汤!”
盛辙闻言呆滞,半晌才开口,“你是打算让他当个哑巴?!”
“哪有~我们要柔性劝导~”
人间世,娄家的小公子满了百日,娄家大摆宴席。
当朝官员纷纷上门恭贺,原因无他:人家爷爷是当朝太傅,未来准皇帝的老师。
为啥是未来准皇帝?
现今皇帝是独子,太子……也是!
娄府门前停下一个个轿撵,走几步路就有下人接连迎上,记礼簿的掌事在那写的手软,互相恭维的话断不绝耳。
“娄太傅可真是好福气啊!”
“谁说不是呢!三代同堂了!”
“像我们这样的老家伙,家里的儿子就没一个省心的,都还找不着媳妇,哎……”
“说的哪里的话,今日我的孙儿是沾了大家的光!不然,哪里请的动你们这些老家伙!”娄太傅坐在上堂,脸上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瞧你这话,按着咱们几个的交情!不给包个大红包,那过意得去吗!”
“咱们是来沾喜气来的!快快快,时辰也快到了吧!抓阄礼咱可都备好了!”
“瞧你们这着急的!快,茹儿,把子振抱来。”
苏茹接过乳娘手中的孩子,连连应声赶来。
“老太爷!宫里送来嘉赏了!”一个仆人赶来唤人。
“哎!这宫里也来了!怕是太子有心了!”
娄太傅闻言,喜色盈面,忙领着众人出去接旨。
为首的张公公轻拍罗衫,接过圣旨:“应天顺时,受玆明命。朕思娄尚德才兼备,教育太子有方。”
“今子嗣绵延,实属幸事,添一份抓阄礼,待孩子年岁上去,可陪太子伴读,另赐黄金百两,锦锻百匹。”
“太傅,好事呀!”张公公眯眼轻笑,将手中圣旨交给娄太傅。
“谢主隆恩!”娄太傅跪着接过圣旨,起身后使了个眼色,管事接过眼神,忙给张公公添了个头彩,打赏了其余宫人。
“张公公不若在此看看抓阄礼,吃个喜宴再……”
张公公出言打断,“咋家还急着回去回复呢!太傅不必相邀。”
太傅将张公公送到门口,恭敬鞠礼:“张公公慢走!”
待到皇帝的代言人走远,娄府又是一阵喜色盈门。
“来来来!抓阄礼了!”
众人团团围住,一个莲藕娃娃趴在桌上,盯着个大脑袋试图抬头,心中暗骂,“你们这些老家伙磋磨人!搞什么抓阄礼啊!哎呦!我的脸抬不起来啊!怎么这么重!”
“哈哈哈!这小娃娃倒是冰雪聪明呢,瞧瞧!那小手都碰到诗书笔墨了!”
“看来是娄家的强项啰!哎呀呀,娄家又是一个仕途亨通的小辈啊!”
“哈哈哈!那老夫这厢有礼了!”
娄振不喜,“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哎嘿!我偏不!”
娄振像是来了老顽童的脾气,一把推开笔墨,猛地站起身,一屁股坐在诗书上,抓起了工部尚书添的抓阄礼,无刃版木刨子!
工部尚书一乐,指着小娃娃乐呵道,“瞧瞧!这小娃子有眼光!哈哈哈!以后咱们工部有娄家的精英啰!哎嘿嘿!”
娄太傅最不喜工部,平时扣扣搜搜的,还一句句民生!念叨得耳朵根子不清净!
娄振看着自家抓到的木刨子,心中暗喜,“瞧瞧!我这叫是金子哪哪都发光!前世大业未竟!今生再续辉煌!”
娄振发现自己旁边有着一个驱寒玉做的翠鸟,心中讶异,“这儿居然还有这般玉石,要是镶在椅子上,那得多好!”
想着就抓起了翠鸟。
众人惊奇,“这孩子是个识货的!”
娄太傅轻笑,“皇上给的抓阄礼岂是俗物!”
“这孩子肯定是看见了皇上的龙气,心里觉得熨帖,将来必定是效忠朝廷的栋梁之材!”
娄太傅面上一喜,命人将小孩子带了下去。
“今日娄某先干为敬,众位可要好好尽兴呐!”
卿铃和盛辙站在房间的衣角,啧啧地叹气,那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娄振真可怜,刚出生就被算计了。”卿铃有些愤恨,竟然还有害小孩子的!
盛辙拉住卿铃的手,“走吧!”
“嗯。”
卿铃和盛辙跟着乳娘回了房。
待到入夜时,周遭静寂,两个鬼魅出现在娄振的房内。
娄振正眨巴眨巴着嘴,睡得正香。
盛辙挥手一阵阴风吹过,卿铃忙拦住。
“我们这鬼气对小孩子不好!看我的!”
卿铃上前一个摇铃清响,二人就入了娄振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