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老宅。
“程老,吉峰少爷走了……”
此刻,老管家沉痛不已地低垂下头,毕竟那孩子也全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唉!终究是命运太爱捉弄可怜之人。
只见程老撑着拐棍的手一抖,那双满目苍夷的眸眼晦暗无光,人仿佛瞬间苍老了不止一点点。
他抬头看向窗外阴雨绵绵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捶打着那泛疼的胸口,悲痛万分喊了句: “作孽啊!!”
“程老,您请节哀!”
按照习俗,身为父亲的他是不能出席儿子的葬礼的。
短短一生,他已经经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就算他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位父亲而已。
当天,程老直接病到下不来床,不吃也不喝,独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相框,上面的照片正是亡妻抱着五岁的程吉峰拍摄的,那孩子手里还拿着棒棒糖,嘴边都是糖糊留下来的污渍。
“老婆,吉峰下去找你了,你带着吉普早点去接他,千万别让孩子迷路了……”
“呜呜呜——”
……………
程吉峰出殡的日子定在三天后,程安安一身黑衣跪在灵堂前烧着冥币。
这次的打击让她消瘦了许多,头上别着一朵小白花,孤傲又清冷。
冯婉瑜一脸哭像走了进灵堂,讥讽道:“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不用再装模作样扮孝顺了!”
程安安没有搭理她,依旧在认真烧着元宝冥币。
这时,一个男人身穿黑色西装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保镖。
“你是?”冯婉瑜疑惑地看向他,因为在她印象里,他们家并不认识这么号人物。
“您好!我叫苏禹之,这次特意前来祭拜程叔的……”
他的嗓音很轻,听上去很谦和很有礼貌。
程安安闻声一顿,抬起头看向他,两人对视片刻,苏禹之朝她微微颌首,轻声道:“你好,好久不见!”
“苏先生是……程安安的朋友吗?”冯婉瑜疑惑道。
苏禹之抿了抿唇,“我倆是大学同学。”
“不过我和程叔之前在生意上有接洽过,身为晚辈是该前来送行的!”
“苏先生有心了,你程叔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随后,点燃三根线香递给他。
程安安收回视线,把手里仅有的元宝全扔进过火盆里,火势瞬间窜得很旺。
当她正想要起身离开灵堂的时候,苏禹之叫住了她,“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不跟我打声招呼吗?”
二人对峙期间,冯婉瑜尴尬打着圆场:“苏先生,这丫头性子倔,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不知可否让我和老同学单独叙叙旧?”苏禹之低头凝视着她,他那双眼眸莫名令她胆颤。
“那,那你俩聊……”
说完,冯婉瑜跟活见鬼似的撒腿就跑。
程安安站在原地,神情疏离的看向他,“你想和我说什么?”
“该说什么好呢?”
“说好久不见又太煽情,说你好漂亮又太轻浮……那如果我说,我要送你一个见面礼呢?”
话音落下,整个灵堂一片静谧。
二人各站一个方位,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见苏禹之抬手接过保镖递过来的白色信封,他转手递给她,勾唇道:“送给你。”
程安安抬手接了过来,她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照片正是张颂推程吉峰撞车的抓拍画面。
很明显是有人刻意埋伏在角落里偷拍的。
“老同学喜欢我送给你的这份礼物吗?”
“像张颂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趁早铲除比较好……毕竟今天他能对你小叔叔下手,明天就会对你爷爷下手。”
“如果有需要苏某帮忙的地方,只要是你开口我都替你办了。”
对方话音刚落,只见程安安走到火盆旁,手里的相片燃了火苗,那火光映在她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上。
她冷眼看着照片一点点烧毁,燃尽的那一刻手一松,照片残余部分落在火盆里变成黑灰。
“我们程家的事情就不劳你这个外人费心了。”她嗓音极其的冷漠,态度毅然如此。
苏禹之迈步上前,走到她跟前停下,“我这趟来是想跟你讨要东西的,东西给我,我放你们程家安生度日,如何?”
“东西?”程安安环抱双臂,挑了挑眉稍,讥笑道:“跟我讨要你的死亡通知书吗?”
闻声,苏禹之哑然失笑,“这么多年,你的脾气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还是这么天真,幼稚。”
“你现在还分不清局势吗?再这样下去,你们程家老的老,残的残……风光了大半辈子,以后可该怎么办才好呀?”
程安安不为所动,冷睨着他,“你应该操心你自己,毕竟二十几岁就要请全村人吃席,你也算是个人才。”
她的视线悄然落在他手腕上那条红绳之上,不过很快就别过了眼。
“呵,是吗?”苏禹之笑笑,然后举起手里的线香插入到香炉之上,俯身拜上三拜,说道:“我很期待看到你一直这么硬气下去……”
说完,他带着保镖转身离开了灵堂。
刚走到大门外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端坐在车后排的原西深,他此刻手里的烟正送到唇边白雾轻吐。
两个男人对上了眼神,一个无比张扬,一个沉稳内敛,他们四目相对,眼里战意浓烈,就好像可以隔空对打那般暗自较劲。
苏禹之最先朝他微笑颌首,随后在保镖的簇拥之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车离开。
“原总,需要我派人跟着他吗?”郑容沉声问道。
只见原西深吐出口中白烟,淡声道:“不用。”
“可,可刚才他已经嚣张到登堂威胁少夫人了!”
“您真要坐以待毙吗?”
原西深捻灭手里燃尽的烟头,然后又重新续上一根,嗤笑一声:“坐以待毙?”
他的口吻极其轻蔑。
闻声,郑容身躯一怔,因为他透过后视镜看到男人目光阴森可怖,犹如深不可见底的潭水一般,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
这时一通电话打破了寂静,对方说道:“原总,徐遇人不见了,他家里到处都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