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站在帘子边看着傅薇,难以想象她顶着这样一张漂亮脸蛋说出的话会这么的无赖和扎心。
“你跟我可千万得见外,否则我有几个居酒屋够你砸的。”
傅薇撑着墙站起来,拉一把李元湘把她也带起来,随后看着女人道,“云姐,我先前就觉得你不一般,如今就觉得更不一般了。我给你鞠个躬,您大义,劳烦送佛送到西善后吧。”说着她掺着李元湘转身往后门走去。
“慢着,我可以善后,不过我有个条件。”
“云姐,我身无长物,您有任何条件请去找傅部长,他财大气粗有权有势。”说罢撩开帘子走了。
云姐看了看满屋子的狼藉,转身叫了人,“烧了。”
轰,冲天火光爆开来,温热的气流顺着街面弄堂冲过来,倒多少驱散了身上的寒凉。
“你不能再留在城里了,想办法离开上海。”
李元湘缠了缠伤口抬眼看着傅薇,“你呢?万一被人查出来。”
“我好歹还有个身份,再说只要你跑了我尽可以什么事儿都往你身上推,毕竟咱俩之前有过节。”
李元湘笑了一下,“行,这锅我来背,我回去收拾一下今晚上就离开上海。”说着她走过来伸手抱了抱傅
薇,“保重,但愿山水有相逢。”
她看着李元湘走进弄堂,与人相携消失在夜色中,怔怔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到车边。
夜色浓重,巨大的火光尤其显眼几乎照亮了整个街区,却没几个人起来救火。居酒屋地理位置绝佳,三面都是街道,唯一挨着居民区的一面,中间还隔了一丈来宽的车道。美其名曰给皇军行方便,如今倒成了天然的火线隔离带。
云姐坐在车里看着数年心血化为一堆火球,到底有些不舍。
但从她给傅薇递消息并打开方便之门开始她就没后悔过,隐忍蛰伏这么多年,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到那个男人面前,告诉他她并非普通女人,她也可以做一些惊天动地之事。
“云姐,咱们去哪儿?”
“去傅家,找靠山!”
傅薇开着车回到院子里时,开门的不是小风,她也没在意,想着估计是找老神仙去了。
“你们会长今天都干什么了?”
“回傅小姐,这我也不太清楚,您请,会长就差点人出去寻您去了。”开门的人闻见了傅薇身上的血腥气,也看见了她身上的伤,觉得自己还是找个地方躲一躲。否则会长还没发完的怒火恐怕会越烧越旺。
傅薇
抿了一下嘴,顶着一身伤推开房门,穆寒亭正低头研究地图,听见开门声也没搭理她。
“我回来了。”
“嗯。”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他连头也没抬,她怕一身血腥沾他身上也没上前,转身进了卧室洗漱。
房门关上,穆寒亭捏笔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有些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她却并不放在心上。天知道等她回来这几个小时他有多煎熬,如果不是郑阳递了消息说两人在一起,他怕是又要翻遍上海去找人了。
如今倒好,一句轻飘飘的回来了就把他打发了,没良心的女人!
他深吸几口气揉揉眉心忍住进屋的冲动,继续看着地图。
卧室的门开了,她裹着睡袍拎着急救箱过来,一松手将箱子往桌上上一放贴着他的后背垂眼看他写写画画,“这里画错了,嗯,再往右去点。”
他不理人她就继续捣乱瞎指挥,偏他也因她的靠近乱了心智,眼看一副地图即将乱七八糟,他只好丢了笔往后一靠扭头看着她,“去哪儿了?”
呵,她弯了眼睛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真不打算跟我说话了。”
他没说话等着她给个答案,她转转眼睛解开衣带一扭身坐进他怀里,“背上疼。”
衣领拉至腰腹,露出肩头的一道伤口,直到肩胛骨歪斜着裹了一层纱布,已经被血浸透。
“怎么不早说!”他慌忙把人抄起搂在怀里拎着医药箱进了卧室。
她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得他直皱眉,等到处理完伤口他的气早就消完了。
“别生气了,嗯。”拉长讨好的尾音配合着上挑的眼尾,满是勾人意味。
他坐在椅子上看她,摆明了知道她的套路所以选择保持安全距离。
不上钩?她从床上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拉着衣服,“你要还生气那我去隔壁睡了。”说着真的下去穿鞋就要往外走。
她知道说了实话他多半会表示理解,但窝在心里的火却一定不会消失,得让他自己消了气才好心平气和地聊。
但她可没料到他的怒火是没了邪火却上来了,单手一捞她的腰把人拉进怀里。
嘶,“疼……你就不能轻点,我身上还有伤呢?”她这回真切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事了穿衣趴在床上,累得手指头都懒得动。
穆寒亭坐在床头继续画自己的地图,眉眼间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听着她窝在枕头里嘟囔,笑了笑给她拉好被角,“疼就快点睡,明天随我回
穆家参加婚礼。”
“嘁,一个穆寒青,一个傅妍一个我,相看三厌,到时候我过去岂不是扰了旁人的喜气。”
“你也说了是旁人的喜气,这场婚礼与他们两个没多少干系,就当看个热闹了。”
她嗯了一声动动指尖抓着他的衣摆闭上了眼睛,实在累坏了,眼睛一闭困意袭来就睡着了。
他伸手拨开落在她脸上的头发,细细看了好一会儿低头在她额角亲了亲。
彼时傅家大宅新辟出来的院子里,傅伟明在仰头看星星,院子新落成还带着土腥味儿和家具挪动飘出来的陈旧气。
正房里点着灯,当间桌子上放着红嫁衣新郎服,傅太太甚至十分周到地让人在每个门口挂了红绸贴着红喜字,处处彰显着即将娶亲的喜气。
可他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梁曼殊的消息了,那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再次用离开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原本是有些失魂落魄的,直到有人跑来告诉他梁曼殊上个月月信的日子。哈哈,他还记得那个老妈子的眼神,透着同情可怜。
他平静地把人送走就回到了这里,心头除了荒唐竟然没有一丝丝愤怒,甚至感觉到了解脱。
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无愧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