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人群跟着再次退开,从另一头走过来两个女孩子,打头的那个反驳了众人之后竟也不害怕,反而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后头那个皮肤白如纸,柔柔弱弱瘦小一个。
“你是谁?也敢反驳我们公子?”
“我是总署法医,你们公子是哪个?”程兰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被人注目的滋味,心里虽然也是怕的,但是血液里边却奔涌着一股热流,一股用自己的实力碾压所有人的亢奋。这种亢奋激得她双眼发亮,握在身侧的手抑制不住有些发抖,她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吴子章瞧着突然闯入的女子,也有点吃惊,车上的女人除了他邀请的唱歌唱曲的再没别人了,这两从哪儿冒出来的?
穆寒亭倒是认出了程兰,他听傅薇提过,一个另有目的的小丫头。如今看来,傅薇那天说人多热闹些,是故意将这个小徒弟安排在了这个局里面。
他少不得要帮她推波助澜一下。
“吴公子,这位确实是总署法医,后头那个是康署长的女儿。两人之所以来这儿应该是跟我一样的原因,失去意识而不自知。”
程兰原本还有点发怵,如今有人帮腔便狐假虎威起来,清咳两声道,“我在
警局见过这位先生这种情况,根本不是自身问题,而是中毒了。”说着弯腰要去翻周先生的脸,被男大夫抬手制止了。
“你说中毒就中毒,这药怎么解释?”
“我看看。”程兰伸手去接,男人迟疑着没给,吴子章在旁边嗯了一声,男人咬着牙把瓶子递过去。
程兰看看瓶子上的说明又打开盖子闻了闻,“鱼目混珠,瓶子是装速效药的没错,只是里边的药可不是。”说着她倒了一颗塞进嘴里,嘎嘣嚼了嚼一挑眉,“草莓味儿的。”
“你!”男大夫对着她怒目而视,“我劝你最好不要多事。”
“怎么,这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说着她转脸看着穆寒亭,“穆会长,借您东风,这人到底是中毒还是得病验一下就知道了。”
“这个还是要看吴公子的意思。”
“验,当然得验,诸位都是我的贵客,来了这里我就要对诸位负责任。来人,抬去后面找个房间,让这位……”
“程兰,我姓程。”
“让程法医下去验一验,不管结果是什么都给我好好查一查。”
过道很快清理干净,程兰跟在人群后往前走去,越过穆寒亭时客气地点了点头,“多谢穆会长仗义执言。”
“举手之劳。”寒暄
完程兰走了,一直跟着她的绵绵却不愿意再跟着了,反而停在穆寒亭身边不走了。
“绵绵,你是跟着我一块过来的,咱两无论如何都要在一起,我得保护你。”
绵绵抬手揪着了穆寒亭的衣袖,瞪着一双眼看着程兰,一言不发,脸上挂着明明白白的抗拒。
“我会看着她,程小姐只管去忙,忙完了再来接她也是一样。”
“程小姐,请吧。”吴子章扭头催着她赶紧走,程兰仔细想了想点头应下,又嘱咐两句跟着走了。
穆寒亭动了一下胳膊挣开抓着衣袖的手,抬脚回自己的车厢,绵绵跟了过去。
直到车厢门关上,穆寒亭倒了杯水正要喝下,被一道声音制止了,“别喝!”
他捏着杯子看向总算开口说话的少女,“我还想看看你能忍到几时才会开口,没想到这就忍不住了?”
“你知道我?”绵绵皱了眉看着穆寒亭。
“准确地说是有人猜到了你的意图。”
“傅薇吗?”
穆寒亭放下杯子看着拿着瓶子兀自在手上抛着玩儿的少女,“你为什么能跟过来?康署长能逃跑也是你的功劳?”
呵呵,她忽然笑起来,得意的轻蔑的笑,笑了一阵忽然收声眼神狠毒地说道:“他也配!他们想从我这
里得到一件东西,我就让他们帮我杀了他罢了。”
“因为康夫人?”
“我本来也没有活路了,是他们不肯丢弃康家这棵大树,让我顶替那个死去的女孩儿成为康家的女儿。他们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吃药,防止我说出真相,让我留在康家替他们办事。”
“这也没什么,可他们不该把主意打到了母亲身上。她早就知道我不是她的女儿,可她并没有说出真相反而尽心尽力抚养我长大,甚至偷偷找大夫给我清除身体里的那些毒素,我以为我们能这样一辈子相依为命过下去的。”
呵呵,绵绵冷笑了两下,“可康署长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也知道了,他对我越来越关心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旁人都以为他是思念女儿,却没想到他居然打起了我的主意。如果不是母亲,他就毁了我。”
“母亲与他大吵大闹,威胁他要是敢对我下手就把他干的那些丑事说出去,他怕了也逃了,很少回家。不过我们也不在乎,直到母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我才知道那个禽兽找他们帮忙也给我母亲下了毒。”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说到这里,一直满是怨恨的少女神情松动下来,双眼通红,“有人下药激发了他们
心里的恶,我被母亲塞进柜子里躲了过去,看他们自相残杀。”她藏在柜子里看那个唯一对她好的女人缓缓倒下,看他们疯了一般自相残杀。她闻着血的味道看着熊熊大火无动于衷,本来以为自己就这么被烧死也好,却还是被人救了下来。
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做点有意义的事,只是这些话她没必要对外人说,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对她那么好的人了。
绵绵抛了两下瓶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怀表,抠开里面的夹层拿出来半枚玉佩放在桌上,“这就是他们心心念念要找的东西。”
“你给我不合适吧?”
“也只能给你了,兴许有用呢?”说完她站起来拢了拢衣服,“穆会长还是找机会逃吧,这列火车不安全。”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绵绵沉默片刻,自嘲地笑了一下,“不过是想让人知道他们做过的恶罢了,做了恶的人并不能人死事了一了百了,否则对那些死去的人不公平。”说完她拉开车厢门出去了。
穆寒亭坐着没动,从绵绵的话语里他能感受到那种不想活了的决绝,他阻止不了也没有立场阻止。
桌上的半枚玉佩闪着细腻的光,半拉云纹里刻着人道二字,沁了色,泛着古旧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