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山轻飘飘的一句我知道,打得正堂的另外两个人心头俱是一震。
穆如海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嘴角也跟着抑制不住地抽动着,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要呲出一口利牙咬死这个窝囊废。
唐倩如瘫在地上一百个想不通穆寒山为什么会这么说,毕竟她跟他虽然不是仇人胜似仇人,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戴了这顶绿油油的帽子。
她已经打定主意嘴硬到底了,毕竟穆寒山再不是东西他也还是男人,怎么可能自愿承认自己不行。
而且谁能百分百地肯定穆寒山就不会有子嗣,无凭无据谁也不能治她的罪。
可看刚才穆如海的表情,似乎就算是她嘴硬到底也会将她沉塘的,到时候唐家自然不会为了她说穆家的一句不是,她死了也就死了。
可现在穆寒山来这么一出,这事儿似乎又有了转圜余地,她可以不用死了,而且还有了另外一层转机。
“父亲。”她一跪到底抖着肩膀哭道“儿媳自从嫁入穆家求的就是跟寒山生儿育女过一辈子,一言一行自是不敢有半分逾矩,寒山……”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又续道,“寒山生的好家世好,出门自然也极为招人喜欢,是
以他就算在外面再荒唐,只要他还肯回这个家,我就不怪他。”
“只是夫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可是没有子嗣却终究不是一桩美事,我跟寒山两人从结婚以来,一直都在努力为穆家生下一个长房长孙,只是天不遂人愿,一直未能实现。”
“这中间儿媳自作主张为寒山娶了姨娘,为的也是能为穆家开枝散叶,当时香姨娘小产之后,儿媳特意问过医生,寒山在子嗣上确实有困难。”
唐倩如擦擦眼泪扭头看了一眼穆寒山,“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们两个开始交恶,互相厌弃,我走投无路之下逼着寒山,问他是不是真的就过不下去了。”
“经过半吵半说之后,我发现他还是放不下孩子,我就试着跟他商量能不能想想办法……”
办法?穆如海听得鼻子都歪了,借种生子搅乱穆家血统也叫办法!
唐倩如说着羞愧地伏倒在地,穆寒山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事情还能这么发展吗?
他纯粹是为了气气自己的父亲,没想到让唐倩如这么一掰扯,居然从不占理争了三分理回来。
她从一个偷汉子抹黑穆家脸面的女人一跃成为了为挽回丈夫,为了穆家颜面不得不借种生子
的大好人。
而他穆寒山也从一个花天酒地的败家子变成了一个苦于无后而烦闷不已的纨绔少爷,这转折足以让他们两个都从眼下的败局中扳回一城。
说不得父亲还会因为脸面和愧疚,放他们一马。
他脑中千回百转之后,也不管绿帽子是不是难看,跟着一跪到底哭起来,“父亲,儿子无能,对不起生身母亲对不起您更对不起穆家。”
穆如海就算心再硬,望着底下的亲儿子也不由得生出一分父子情来。
穆寒山是他的第一个孩子,那时穆家式微,他为了振兴穆家不得不殚精竭虑,就连成亲之后也根本顾不得家,儿子生出来也只给他带来了短暂的快乐,他忙于事业去根本顾不上教养孩子。
直到妻子病重药石无医,他也最多伤心了那么一段时间,就又娶妻进门。
穆寒山渐渐也就变得无人管教,人人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可他这个人生来就对这些世俗的亲情没那么看重。
他要的是穆家人丁兴旺家大业大,不止上海滩就连全中国都要知道他穆如海的存在。
唉,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如今穆寒山长歪成这样,他确实也有责任。
两个小时,正房内峰回路
转,正房外知晓此事的人心里也开始打鼓。
“三少爷,管家就堵在通往正房的路上,没人敢过去打探,是以小的也什么风声都没听到。”伙计满脸羞愧地回话。
穆寒青沉吟片刻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不由自嘲地笑了笑,“用不着了,忙你的去。”
这次穆寒山还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正房,说明不是他手段不到位,而是人家才真真正正的是一家人。
不过他倒是很想知道穆寒亭此时会做何感想?
被人惦记着的穆寒亭在穆寒山夫妻两个被叫进去半个小时之后,就明白过来事情恐怕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件事牵连甚广,一旦穆寒山出事,父亲这个商会副会长的信誉恐怕会受到质疑,这于穆家不利。
至于血统不纯这件事,在父亲眼里到底要往后靠一靠了。
这样一想,大哥大嫂倒是赢得一线生机了。
“会长。”临山从青浦城寨回来也顺便带来了正房的消息,“大少爷大少奶奶从正房出来了,同时一个传言也跟着流了出来,说大少奶奶因为求子心切误将肠胃上的不适认成了怀孕生子,大夫为了巴结穆家刻意隐瞒真相。”
啧啧,穆寒亭靠着椅背听得惊叹连连,失
误倒是比借种有脸面多了。
这主意真是……
临山站在一旁瞧着自家会长一会儿一挑眉毛,脸上却并没有任何愠怒之色,也有些吃不准,“会长,您看咱们要不要把周全勇给拎出来?”
“不用,左右人已经交给了警察局。”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去。
“会长,您要出去吗?我听传话人的意思,老爷似乎有意晚上召集大家说一说这事。”
“去备车,我饿了。”说完也不等临山有什么反应,抬脚进了卧室换衣服。
临山撇撇嘴,眼看穆家就要摆饭了,会长这时候出去明摆着是躲清静去了。心里猜测着,他到底还是乖乖关上书房门,门缝还剩两指,他伸手去拉门背后扯得一根线。
指尖绕了绕却只绕出来半截,他心下一惊推开门从门框后找到了另外半截。
“会长。”他拿着两根断线敲开了卧室的门,“您回来时就是这样吗?”
门后设机关的事,只有会长跟他两个人知道,如今断了,这让他有些头皮发麻。尽管他知道会长不会如此大意,可是心里存着侥幸,万一会长有急事没注意到呢?
穆寒亭正在挽袖口,听完眼皮也没抬淡淡回他一句,“临山,后院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