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无风也是杀人夜,十点左右一行九个人溜着墙根摸到了厂房正门。
昏黄的灯光顺着门缝洒出来,能看见几米高的厂房顶棚下悬着一盏大灯,照射着底下堆放凌乱的机器杂物等,纵横交错着占满了整个空间,没个下脚地儿。
几个人趴在门口看一眼赶紧缩回头低声商量道:“头儿,进去吗?好像没人。”
“蒙上点,准备进。”领头的伸手左右一摆,各分出来四个,一人垫底蹬着肩膀就爬上墙头。
不过须臾人就进了院子。
细电线坠着的灯盏忽忽悠悠晃着,表面噼里啪啦飞满了飞蛾,翅膀相互拍打着撞向那点光亮。
杂物堆里留着一条可容一人侧身走过的小道儿,灯光投过去照出后面的房子,窗户上焊着铁条,蒙着毛玻璃。
隐隐的光亮让人分不清是里边的光还是外边反射的光。
前面的人抬脚就要进去被人拦了一下,“慢着。”说完他伸手挑了一人指指那条道儿,“你先过去。”
那人点点头猫腰钻了进去,看着不长的通道走了有一分钟才拐过出口消失了。
“头儿,现在怎么办?”
“等。”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五分钟后,几人被蚊子咬得不堪其扰就有些坐不住了,“怎么还
没回来?”
话音刚落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从那头昏暗的屋子里传来,几人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就往通道里冲去。
逼仄的空间容不下众人鱼贯而入,卡在门口撞了个头对头,疼得眼冒金星。
“都别抢,撞我头了!”
“都让开!”后头的人上来一脚踹过去,分开一条道踩着后头人的肩膀蹬上杂物堆跳了进去。
后面是一排两米多高的低矮房屋,一字排开有十几间。
一眼看过去只有有那么两间亮着灯,刚才他们吵得那么热闹这里居然没有一丝动静,事情有点不对头。他停下脚步寻思了一下,只觉头皮发麻,“快,撤。”
啊?后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刚通顺的道儿再次堵到了一起,只听大铁门哐的一声关上,所有人愣住了。
男人皱了皱眉抬手一枪打烂了顶棚上的灯,随着落地的碎片声,整个厂区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退回来。”八个人簇拥着慢慢挪到房子前,瞪眼望着黑暗里全神戒备,啪,一道毫无征兆的光从身后的房顶上亮起来。
“各位朋友,这灯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啊?”大高个站在大灯旁边,瞧着底下跟过街老鼠一般的黑衣人,满是不屑地打了个招呼。
男人仰头
看了一眼,大灯连带着后头支灯的架子都是昨晚上一块失踪的东西,他不由恨得牙痒痒,“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咱们就来打一架。”
哈哈……大高个乐得哈哈大笑,张嘴骂了一句蠢货,随后伸手拍拍旁边一人的肩膀,“你来说!”
那人也不客气清清嗓子喊道:“一群偷鸡摸狗的贼也好意思说别人鬼鬼祟祟。你以为你能找到这里真是你底下人本事高?要不是我们会长体恤各位的智商,让我们故意放出消息,你们且好好找呢。”
“不过既然你们不请自来,我们就关门打狗,去了阎王爷那儿可别怪我们不留情面。”过足了嘴瘾,那人撸了撸袖子往后退半步。
大高个看时机差不多了,冲着大门口一拍手,巴掌刚刚放下,一梭子弹打来,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拽着大灯往地上一带,这东西又要被打烂了。
看来大少爷找来的人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居然懂得混水摸鱼。
倒了的灯光倾斜着扫向杂物堆,一阵脚步声从大门口传来紧接着凌乱的枪声也响了起来,大有关门打狗的意思。
原本扑棱在顶棚下的飞蛾循着这一束光上下翻飞,全然不在意底下人类的热闹与杀戮。
枪声持续了大
约半个小时,安静下来就见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下了不少人,血腥味随着热气蒸腾着,遇上顶棚又沉下来在厂区内发酵,呛得人头晕目眩。
“跑了一个,要不要追?”穆家人在压倒性的胜利过后清点人数,那个小头目不见了。
“不用,他跑不了。”大高个将手枪退膛扫了一眼斜对面黑黢黢的天空,半是可惜地说道。
此时一道人影顺着外墙往正街上跑去,子弹打中他的胳膊,子弹卡进了骨头里,疼得他浑身肌肉都在痉挛。
他边跑边悔恨不已,他居然会听信穆寒山那个蠢货的怂恿,认为既然找到了地方就该先下手为强,他这些年的经验全都喂了狗,脑袋一热就应下了。
结果证明穆寒山虽然也姓穆,可是跟穆寒亭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白痴。
跑动声惊扰了附近人家养的狗,吠声此起彼伏一声一声催着他快逃。
从胡同里出来到了正街,他松了口气,事先安排好的车子就停在附近,他只要逃离这里就还能做指挥若定的大探长。至于穆寒山那个白痴,自己有他的罪证,谅他也不敢造次。
这时滴滴几下汽车喇叭声从对街传来,他定睛看去,两束汽车灯唰唰两下子刺过来,照得他的眼睛有一瞬
间的失明。
没有时间思考他下意识地扭头就跑,车子轰鸣着冲过来,不紧不慢就保持着几米的距离。
左右两侧的房屋鳞次栉比根本没有出口容他逃出去,唯一逃生的可能就是冲到街口然后拐弯。
车辆似乎识破了他的心思,在离着街口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开始加速,轰轰两声之后冲了过来。
男人惊慌失措往前跑去,刚跑了两步车子冲过来将他撞到半空又砰地一声落地,落地瞬间他就势一滚躲开车子的行进路线朝对街的胡同口跑去。
“停车!”穆寒亭叫停车子,跟临山两个人从车上下来跟进了胡同。
十几米远的胡同子到头是一片低矮的民房,屋顶连屋顶墙挨墙,人钻进来就消失了。
“会长,我去把兄弟门叫过来。”
“你回穆家盯着大少爷。”说完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蜿蜒的血点子,抬脚追了过去。
两层的居民楼,破旧的楼梯板上下都漏,一脚踩上去咚咚作响,他一路跟着血迹上到二楼,在楼梯口附近找不到了。
他侧身看了看十几米长的走廊又往底下看了一眼,屈指敲响了第一间房门。
“谁呀?”房门打开,门里门外的人瞧见彼此都是一愣。
“穆会长,你也是来听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