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掠过人间烟火升至半空,暑热就上来了。警察局内,刘探长坐在风扇底下还呼啦啦扇着扇子。
“探长,您不休息吗?咱局长都休息了。”小警员端了杯水进来,好奇地问道。
他探头瞅了一眼还在冒热气的水咽了口唾沫,拿扇子呼呼扇着让它尽快凉下来,“我能休息吗我,屁股后头还那么多案子。”
“对了,昨晚傅法医走的时候让人把这个转交给你。”小警员放下一张纸出去了。
他拿过来看了一眼,果然真跟周全勇那个王八蛋有关系,他茶也不喝了从办公室出来开始布置任务。
“探长,周全勇那个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人,咱们万一打草惊蛇把人吓跑了怎么办?累死也追不上啊!”
“就是要打草惊蛇,让他跳出来才好抓人。”吩咐完之后他回身喝口茶拿着帽子又出来了,“大头,跟我去出去一趟。”
这个点戏园子还没开戏,出来练功的人还在继续台下十年功的训练,有吊嗓子的,有练身法拳脚的,还有刚入梨园还在打杂的人,满满地散在院子里,比戏台上还热闹。
刘探长跟大头两人都着便衣到了日升班租住的园子里,正门负责看门的小孩儿说班主出去了,再问什么便是
一问三不知。
大头拿着路上热心市民递来的桃子,啃得一嘴毛,碰见这么嘴硬的小孩儿便眉毛一挑,“小孩儿,撒谎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孩儿瞥他一眼,眼神颇似盯着一个奸佞之徒的忠臣良将,眼刀子咻咻地飞。
大头被顶得一咧嘴,“知道我们是谁吗?”
嘿,这眼神绝了,假以时日还是个角儿呢?
刘探长看得一挑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元随手扔过去,小孩儿翻手接住在嘴边吹一下放在耳边听了听,随后侧身让开了。
这小孩儿成精了!
两人进了正堂,四周的帘子还没打开,整个大厅显得有点暗,乌木的桌椅戏台沉睡在这静默里。
刘探长三两步跳上戏台,中空的木板发出咚咚的声响,在封闭的空间里发出沉闷的回响。
后院吱吱呀呀的吊嗓子声音顺着角门传了过来,大头被热闹吸引决定走过去查看。
刘探长撩开入相的门帘子进了后台,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头面戏袍在黑暗里显得有些破败诡异。
堂堂穆家大少爷的癖好着实让人捉摸不透,说实话,唐倩如不说话的时候那张脸还是能看的,比穆寒山后来再找的歌女戏子能拿的出手太多。
昨天他去穆家走访,唐倩如也不避
讳,将穆寒山藏身戏院的事儿说了出来,甚至连那花旦什么样儿都描述的一清二楚。
无非就是狐狸精转世专勾男人!
这会儿没到唱戏时间,穆寒山应该还领着那女子住在外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决定找个地方蹲守一下。
刚从后台出来,就听看门的小孩儿在与人问好,“秋月姐,您头面上的珠子已经修好了,班主说让您晚上亮亮嗓子。”
门口背着光的地方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紧致的旗袍更显凹凸有致,只一眼他就认出那是穆寒山的姘头小秋月。
“我就知道一回来准得上场,我昨儿个夜里叫坏了嗓子,唱不了了。你给班主说一声。”女人说完扭身就走。
小孩儿皱着眉头想要追上去,刘探长过来拦住了,“好好招呼我兄弟。”说完追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也就三五步的距离,小秋月自然听见了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回头正要呵斥见是一个皮相不错的男人,便轻笑道:“我以为是谁呢?爷们儿是来听戏的?可惜我嗓子今儿不舒服,唱不了,你改日再来。”
刘探长抬了抬手,腕子上的表闪了小秋月的眼,他看了一眼直觉有戏,便一双眼瞧了瞧她的领口,轻佻地说道:“
我不听戏,我就找你这个人。”
彼时穆寒山正在戏院不远的街上晒太阳,大热天出来虽非所愿却不得不,前方的巷子里站着一个人,一身黑衣压着帽檐盯着地面。
他一手插兜一手端着杯咖啡走进巷子,不太高兴地问道:,“什么事儿咱们不能换个地方说?这阴暗潮湿的也不符合你我的身份。”
对方也没抬头,依然盯着地面冷笑道:“大少爷过得悠闲,自然不懂我们刀口舔血的日子。”
哈哈……穆寒山听完笑了起来,“你还刀口舔血?制服一穿帽子一戴对着一群人发号施令,不比我威风。”
“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安排的人昨晚不见了。”
穆寒山一愣,“会不会拿钱跑路了?”
一直没看他的人猛地抬头盯着他,很想一拳打到他脸上,让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知道什么叫说错话的后果,
男人闭了闭眼睛沉声说道:“十一具尸体都找到了,唯独少了那一个,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被发现了?可我的人说我三弟最近没什么动作啊!”穆寒山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有点难以置信。
“穆大少爷,你有多久没回穆家了?”
“一帮拿钱不办事的酒囊饭袋,回头看我不不剥了他们
的皮!”骂完这一句他往前走两步压低声音问道:“还有办法补救吗?”
“怎么个补救办法?”
“就按我们以前的办法,找到地方找到人然后灭口啊。”
“这件事恐怕得你自己来。”男人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方震,你这是想过河拆桥吗?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一个小小的巡警一路送到总署的!老子出事儿,你也活不了!”
“穆寒山,你这些年做的那些恶事哪一件不是我摆平的,你敢威胁我!”方震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没有我,你不知道已经死多少次了!”
穆寒山被方震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平常看着低眉顺眼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般凶狠的眼神。
就好像雪夜巷子里,饿了好多天的野狗捡到一块骨头正要吞下果腹,他从巷子口过,惊扰到它的进食时扭头看过来的眼神。
带着一口断喉的凶狠。
“是我表错了意思,我是说这次咱俩得联手,齐心协力才能你好我也好。”
方震皱了皱眉收起狠厉的眼神,“你最近最好老实点,我打点好会去找你。”说完他压着帽檐低头走了。
穆寒山弹弹衣服上洒的咖啡渍,转身走出了巷子。
他是穆家长子,穆家的一草一木本就是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