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穆寒亭会把她带进华阳化工的实验室。
门口的标识牌上写着实验室,里头却没有成套的实验仪器。
倒是桌子上地上摆放了很多尚未开封的木箱子,刻着醒目的德文。
“穆会长不会是想让我参观您的新实验室吧?”
“我让你帮的忙就是翻译一下这些实验设备的安装步骤以及使用说明。”他说完抬下巴示意她看包装箱上面的字迹,“傅小姐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傅薇没心情纠结他是如何知道她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这人既然觉得她可疑,自然会让人着手对她进行全面的调查。
“这些全部弄完需要一段时间,我等不了。”
“郑阳的奶奶那里我会让你有个交代的。”他说完扭头看着她,一副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的了然表情。
“我可以带走吗?”她呼口气盘算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什么难事。
穆寒亭没有直接回答是还是不是,反而瞧着她反问道:“一个武林高手会把自己的武功秘籍交出去吗?”
她心下了然,这些东西是他费尽心力买回来的,又如何肯与人分享。
穆家想要在上海滩的所有化工厂中占得先机,就要仰仗这些设备,他自然不会让人把这东西带出去。
“穆家既然有心大展拳脚,为什么不请这方面的专家,后期操作这些设备也需要专业人士。”
“已
经在准备中了。”他说完抬手看了一下表,“傅小姐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现在就开始吧。”
“我还要上班。”她只是来问个消息的,怎么就成了苦力了?
他没有回答反而抬手招呼了一下,临山带着两个人进来开始逐一拆开外面的木头箱子。
“傅小姐还没明白穆家对你们警局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是,您是大爷您说了算。
傅薇撇撇嘴,“给我准备纸笔,舒服一些的椅子,再来一杯咖啡。”说完她走到左边一台已经被拆分好的仪器旁边,找到说明书翻看起来。
穆寒亭斜倚着门框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去安排,没过一会儿,一张柔软的单人沙发被抬了进来,他拿着纸笔端着咖啡也进来了。
“有什么需要你就直说,我能满足的一定尽力满足。”他放下纸笔把手里的咖啡递过去。
傅薇伸手接过去说了一声谢谢,便一手拿杯子一手捡了笔开始写。
“简单的字面翻译并不能做到百分之百准确,我警局的办公室里有一个柜子,从上往下数第二层,里面放着德文字典,我全部都要。”
“没问题。”他冲着还在收拾包装的临山摆摆手,“你去一趟警局,把傅小姐需要的资料都拿来。”
“是,会长。”临山得了命令下去准备。
没过十分钟,十几口箱子很快就拆完,两个工人也告辞离开了。
屋子里
一时间安静下来,傅薇拿着纸笔试了试抬来的沙发,太软,她坐下去时整个人几乎都陷了进去不方便写字,便索性又站回到桌边。
那些熟悉的德文,把她整个人都给拉到了那一段没有惊扰一切都尚存美好的时光。
她其实经历这几年的沉淀还有消磨,整个人已经不像原来那般认死理和觉得所有人都不可饶恕了,她已经差不多学会跟这个世界和解了。
哧,一阵持续的喷气声从外面传来,没一会儿似乎有很多人跑到院子里,叽叽喳喳。
“会长,会长……”实验室外的走廊跑来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到了门口,“会长,蒸汽房那边出了问题,阀门怎么也关不上。”
“走。”穆寒亭忽然出声,傅薇这才发现他一直都在,之前似乎是在睡觉,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揉了揉眉心。
他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回头叫上傅薇,“傅小姐,请你跟我走一趟,带上资料。”
傅薇不明所以,不过看他一脸严肃便卷起笔记本跟着他出了实验室。
“之前这个蒸汽就出过问题,请过一次专家来维护,我为了以防万一曾经问他留过一份资料,不过都是没人能懂的洋文。所以麻烦傅小姐帮我看看,至少先将阀门关闭,免得引起工人的恐慌。”
“有毒吗?”她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他眉头一挑,倒是个惜命的。
“绝对安全
!”
蒸汽房在办公楼后头偏于一隅,此时洞开的大门,窗户还有房顶漏光的地方全都滋滋往外喷着白汽,看着好像准备羽化登仙的仙人在腾云驾雾。
傅薇拿着穆寒亭找来的资料快速翻看着,“第一个发现问题的工人呢?我需要他告知具体的情况。”
“我去叫。”旁边跟着的工人识相地赶紧跑出去叫人。
屋子里突然一阵吱嘎嘎响。
“你告诉我怎么弄,我去。”穆寒亭拧眉看着烟雾缭绕的门口。
她没吱声继续翻着资料,最后一页扫了两眼将纸卷起来捏在手里,“问题似乎不止漏气这么简单,我跟你去。”
“走。”没有时间相互谦让,他伸手拉着她走进了锅炉房,这地方他来过多次,倒也熟门熟路,很快便摸到了喷蒸汽的阀门口。
吱吱嘎嘎的声音从锅炉顶上传来,因为空间的作用更显震耳,让人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害怕。
“得先关上通蒸汽的管道。”她跟在他后面扯着嗓子喊道。
他紧了紧握着的手领着她朝右拐去,大约走了十几米停了下来,“你站着别动,我下去看看。”
总阀门在一个半人深的地坑里,他摸着坑沿纵身跳下去,约莫过了不到一分钟,就听见滋滋声变得断断续续,似乎是关上了。
傅薇提着的一颗心稍稍放松下来,因为头顶的吱嘎嘎声音还在,她有些不放心地抬头看
去。
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什么情况,却听见一阵压抑的呼吸声夹杂在滋滋声里从穆寒亭消失的地方响起,似乎在移动又显得鬼鬼祟祟。
“小心,有人要袭击你!”她本能地冲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蒸汽声消下去,她这一嗓子显得特别响亮,听在耳朵里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呼,破风声跟着响起,接着是当的一声什么东西碰到了管道,下一秒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有人被撂倒了。
“穆会长,你没事吧?”雾气慢慢散去只剩薄薄的一层灰色,她隐约看见有人直起身来,看身量像是穆寒亭。
“趴下!”一声惊呼,傅薇条件反射双臂前伸捂着脸矮身朝地上滚去。
嘭,子弹贴着她刚才栖身的管道打过来,弹射出一道火星子。
嘭,第二声枪响又擦着管道打过去,招来一声痛呼,接着有人踉跄着跑了出去。
等了几秒钟,傅薇从地上抬起头,“走了吗?”
“走了。”屋子里的雾气基本散完,穆寒亭收好枪走过来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刚把人拉起尚未松手就被她一股大力拽回去,毫无防备之下,两人撞在一处摔倒在两条管道的夹缝里。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在两人落地的瞬间,一扇铁门从空中落下,嘭的一声巨响砸中底下的管道又直愣愣地插在被切开的缝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声。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