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彦所使用的血符, 是明家传下来的法术,或者说,是一种诅咒术——
以精血绘符,打入对方魂魄, 符中所含诅咒渗入关窍, 此后这个魂魄将受血符所制, 行动听受命令。血符将一直扎根在魂魄里,永远不会消散。
对人对鬼都能用。
鬼中了血符会被控制。
人中了血符, 会因为诅咒, 很快就衰竭死亡,成为鬼, 被血符的主人控制。
这法术听着就非常好用。
明家的血符也的确是玄学界最厉害的法术之一,不少人觊觎明家的血符, 想要习得这项法术——
有拜入明家当门徒的。
有把孩子塞进明彦所在的学校里,想和他攀点青梅竹马的关系的。要是能相处出感情来,长大后一起迈入婚姻殿堂, 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好明家严防死守,门徒可以收, 但奔着明彦去的那些孩子,刚刚成功转进学校,就被学校“劝其转学”。
不过这玄学界人人想学的术法, 也存在着一些缺陷——
血符需要消耗精血和大量灵力,血符烙印对象越是强大, 消耗也就越大,把自己直接耗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消耗对寿命造成了影响, 明家的人寿命都不怎么长。
还有, 血符是诅咒, 是负面的,气运与生气这种正面的东西都能削减其力量。
因此想要对活物使用血符,比对鬼怪使用血符更难。
总而言之,法术虽强,但是限制太多,也不知道该称之为杀手锏还是催命符。
明彦正式习得这项家学的时候,他爸就警告过他,不要试图去依赖这项家学,不如多锻炼身体、多涉猎点别的法术。
明彦挺听话的。
来鬼域之前,他基本没用过血符。
但来到鬼域之后,生存难度大大提升,有些事情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下本频率高,被副本逼到死路的情况时有发生,这种时候什么法术更容易博得生机,他就用什么。
明彦在副本的一部分鬼怪身上种了血符,种完后就用一次,也不二次利用——
鬼域的玩家不会两次排进同一个副本,明彦无缘再次见到那些被他种了血符的鬼怪,自然也就没机会再度利用。
明彦看着[背靠背]副本的boss。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他引动曾经种下的血符,将鬼怪牢牢地摁在地上,探究地看着脸色惨白的鬼怪,
“副本合并?能者多劳?鬼力资源匮乏,所以让一个鬼多打几份工?”
鬼怪:“……”
他想哭——
莫名其妙被从自己的副本拉到另一个副本,拉他的玩家凶的一比,比厉鬼还凶,这也就算了。
现在他又遇到了另一个怪物玩家,这玩家以前进过他的副本,在那个副本里虐过他。两年前他目送这个玩家通关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现在怎么又见面了?
上次他侥幸没死。
这次他还能保住命吗?
鬼怪欲哭无泪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
“这不是我想听的答案。”
明彦站在清冷的月辉下,他耐心地垂下眼睛,看着被他拿捏住的鬼怪。
“回答点有用的。”
※
封辛已经回到了宿舍。
她找了张板凳坐着,悠闲地转着手中的笔,这是跟洛惊蛰学的——
洛惊蛰说他高中的时候,班里每个人都会转笔和转课本,谁转得顺溜,谁就能受到同学们的爱戴和钦佩。
洛惊蛰当场给封辛和虞桐桐表演了一下怎么转笔,洛小少爷是个手残,动作僵硬,转笔时手上的动作一塌糊涂。
封辛拿起笔就开始转,手上的动作那叫一个丝滑,洛惊蛰看得羡慕不已。
封辛一边转笔,一边看寝室里的动静。
步可也回了宿舍。
她进寝室时,宿舍里的人洗漱的洗漱,削苹果的削苹果,有人抬头看她一眼,又立刻转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步可也没在意,她对此习以为常。
她走到放在柜子那里的牛奶箱子前,伸手从里面拿牛奶。
“唉,你拿别人的牛奶干什么?”
削苹果的余真抬起头,
“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碰。”
步可转过头,说道:
“这是我的牛奶。”
“我返校的时候提过来的,超市买的。”
步可摸了摸衣兜,从里面拿出白底蓝字的结算小条,说道,
“这是小票。”
余真:“……”
步可又低头看了看纸箱,问道:
“怎么少了一盒?”
寝室里无人答话。
封辛停止了转笔的动作,用手里的笔指了指余真,说道:
“她中午喝的。”
余真有些尴尬。
“不、不是,我以为这是连连的。”
余真看向正在换床单的严连连,说道,
“连连,我中午问你能不能喝这个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不是你的?”
严连连回过头,面色如常:
“我忘了,我以为是我的——我以前经常把牛奶放在这里。”
严连连语气轻飘飘的:
“对不起啊,算我的,我明天抽空去超市买一盒给你。”
“行了,我喝的,我去买。”
余真把垃圾桶踢远了一些,
“不就是一盒牛奶吗?有什么好纠结的。”
这话看似是在说严连连,但实际上针对的是步可。
步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拧着眉毛,看了看余真,又看了看还在铺床的严连连,转头去洗漱了。
已经躺在上铺的虞桐桐给封辛发信息。
虞桐桐:【你看,我就说了,这个严连连不是什么善茬。】
虞桐桐:【还“抽空”,这话说得,做错事情去补偿,好像是什么让她纡尊降贵的事情一样。】
余真拿着削好的苹果站起身,走向封辛: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不小心拿错别人的东西,你就不能先和我私下聊聊,问问我是怎么回事吗?非要直接说出来让我尴尬?”
“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亏我还想和你做朋友。”
封辛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话题。
她抬起眼睛,金棕色的眼眸在余真身上由上至下地扫着,眼眸里带着七分的愉快和三分的不屑,目光极为轻佻。
“和我做朋友?”
封辛笑着问,
“你配吗?”
整个宿舍都安静了。
严连连停下铺床的动作,转头看向余真和封辛。
虞桐桐也从床上坐起来了。
正在背英语单词的伍萍也抬起头。
“你几个意思啊?”
余真问,
“你是小姐还是公主?怎么这么高贵?你这么高贵就别住宿舍啊!”
余真是个暴脾气,说着说着就要动手,她抬手去推搡封辛:
“你出去,我们宿舍容不下你!”
封辛侧过身体,余真推她的手从她身侧擦过,封辛一把扣住余真的手臂,向前扯了一把。
余真一下子就扑在了床上。
封辛伸出手,抓住余真的头发。
严连连反应过来,试图劝阻:
“不能打架!学校知道了会记过!”
正在洗漱的步可也关上水龙头,走回宿舍里,拉了拉封辛的袖子,劝道:
“记过的话会很麻烦的。”
封辛松开了手。
余真从床上爬起来,她转过头,恨恨地盯着封辛。
封辛笑着说道:
“这眼神不错,以后我可以考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盛进石英容器里观赏。”
余真还是第一次在电视剧和电影以外的世界里,听见这么反社会的话。
她愣了一瞬,而后有些紧张——
封辛不会是认真的吧?
封辛态度轻佻,笑吟吟的,和电影里的杀人魔是有些相似的——
要是给她泼上一身血,就是非常相似。
余真咬了咬牙,含着恨意的眼睛移开目光,瞥向别的位置。
“开玩笑的,我没有收集劣质藏品的兴趣。”
封辛愉快道,
“你可真胆小啊。”
封辛拍了拍站在旁边的、脸上还带着没冲干净的洗面奶泡沫的步可,和颜悦色道:
“还没洗漱完吧?回去继续洗吧。”
步可呆滞了片刻,转头回去继续洗脸了。
封辛看向还在盯着她看的舍友们。
严连连立刻收回目光,继续铺床。
伍萍也继续背她的单词,只是这次她一点声音也不出了,直接变成了默背。
余真缓了很久,才继续吃苹果,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明显没什么胃口。
虞桐桐:【六啊。】
虞桐桐:【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当过校霸?】
封辛:【校霸?】
舒小懒赶在熄灯前回到了宿舍,她一进宿舍,就被这诡异的氛围呛了一口: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人说话。
宿舍里很安静。
直到熄灯睡觉,都是安静的——
宿舍的同学们连呼吸都尽量放缓,似乎是怕招惹到不好惹的转学生。
步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她满脑子都是她那箱被动过的牛奶,心里有些委屈——
这其实并不是一盒牛奶的事情。
她不缺一盒牛奶,如果舍友问她一句,她能大大方方地把牛奶分享出来。
但是她们这样的做法和态度,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已经选择远离她们了。
但她们为什么就不能做到不影响她的生活呢?
步可睁着眼睛。
她心里煎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宿舍里的人都已经陷入睡梦。
就在这时,阳台传来了水流声。
水龙头打开了,水落进了盆里,似乎是被不断地撩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伴着水声的,是哼唱出来的小曲。
宿舍里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被吵醒,伍萍坐起来,困倦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抱怨道:
“谁大半夜洗衣服啊?”
严连连直接起床了,她穿上拖鞋,走进阳台。
就在这时,水声和哼唱声都消失了。
她太困了,也没多想,转头往宿舍里走。
走着走着,她就听见,天花板上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像是弹珠撞在地上、又不停滚动碰撞的声音。
严连连:“……”
大半夜的,楼上怎么在玩弹珠?
严连连躺回床上。
她又一次听见了水声和哼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