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十年,小公子是人也长大了,皮肤也糙了。
刨土施肥浇水捉虫的操作也是越来越娴熟。
眼看着花园中繁花锦簇,他也就别无他求。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那年灾降,陨星落,流火如雨。
金红的火照亮了半边的天空,也毁了他住的地方,原本美丽的花园成了一片焦土,他也见不到自己的花团锦簇。
若是普通的火倒也罢了,种过田的人都知道,有时候山上起一把火,将野草都燃成灰烬,反倒能肥沃土地,来年的庄稼定然长势更好。
这是这一场火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三年过去了,焦土之上寸草不生。
若是放在别人的身上,这事估计也就是换个地方继续。可是此人不一样,他少一根筋。
守在这片土地上寸步不离,老爷让他回去他不回,赶他他也不走,就像是个说不听的傻子。
反正也是一块没有用的废地,由他去吧。
老爷也就没有再管他,举家搬走了。
他为什么要走呢?因为这一整座城都遭了天灾,一场流火过后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俨然已经成了人间地狱一般的地方。
老爷富甲一方,也就不肯委屈自己,到了别的地方继续享受去了。
直到后来铁蹄临近,剑指咽喉,他也没有走。
因为一场天灾,
那个本来就不起眼的小国愈发的千疮百孔,被临近的强国吞并。
敌军路过郊外旷野,正因为那一片空城而得意洋洋,就被那一粒苍蝇屎恶心了一下。
怎么还有人在这里?
赶上敌军首领心情很好,一挥鞭子,决定把人赶走,免开杀戒。
可是这个人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半步没有退却。
哟,还来了硬骨头?
敌军首领也不客气,手起刀落,给他一个痛快。
可惜的是,他死倒是死的干脆利落,尸体却是不得清净。
哪有人有闲心思顾及为他收尸?千军万马路过,你踩一脚我踩一脚,那尸体便成为了一摊不堪入目的肉泥。
血肉化入焦土,也算是了却一桩执念。
却不想奇迹因此而生。
那寸草不生的土地上开始抽芽生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开出了色泽艳丽的花,长出了茂密葱郁的草。
花开十里,锦绣铺地,竟然就这么追上了敌军。
这样的怪事还是第一次见。
敌军首领加快行军速度,却快不过那花生长延伸的趋势。没有过多久,敌军就身处一片花海。
花海美不胜收,是人间难得一见的风景。可是此时那些花美则美矣,在他们的心中却是像魔鬼一样恐怖。
因为任由他们怎么跑,那些花都比他们快了一步
。无论他们怎么践踏踩烂,那些花都会在下一刻生长出来,好像是永远杀不死的一样。
真是活见鬼了……一行人被吓得脸色惨白,都觉得自己是受到了什么诅咒,所以才无法逃离。
而这咒语,显而易见就是刚才那怪人下的。
于是乎,仗也不打了,城也不攻了,一行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从此再也没动过心思。
小国之人惊呆了,这是天神显灵了吧?
于是乎,花神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当成了神明,还被雕刻了神相,设下了神庙供奉。
“这……这也太神奇了……”襄离简直无法想象那样满地开花的场景,“不过花神当时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是怎么让那些花盛开的?又是怎么控制他们呢?难道他真的会什么诅咒?”
“我呸……”霜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他要是会什么诅咒,还会被人杀都没有反手之力吗?”
“额……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襄离傻眼了。
“这事其实不是他干的。”霜凌懒洋洋的说道,“这件事归根到底事关那场天灾流火,如果没有那场流火,估计他这辈子也就是个花农了,你就不好奇那场流火是什么?”
怎么能不好奇,她都快抓心挠肝了。
“好爹爹,你就快说嘛~~”襄离此时倒是学
会了能屈能伸。
霜凌基本上还没被自家闺女撒过娇,顿时老脸一红,架子都端不下去了。
咳咳,要矜持,对,这种时候不端着一点,让这个丫头知道自己见多识广,对自己产生敬意,他这个当爹爹的就没有威严了。
可是心里有一千种理由,嘴上还是老实的秃噜了出去。
“这场流火其实并不是什么天灾,而是神明造成的人祸……总之就是神仙打架,人间遭殃,具体的细节……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我记不清了,反正你就记得是春神跟火神打架,结果被打得解体,化作流火陨落就行了。”
霜凌补充道,“至于他们为什么打架,……你别问我,问我我也不记得。”实际上什么不记得,是根本就没有脸说罢了。
就好像在人们的流传中,海神一定是个喜怒无常的络腮胡一样,春神的形态却是慈悲悯人的俊美青年。
呸,凭什么!
那个家伙花心又没节操,这些都是误解啊误解!
像是勾搭人家火神的老婆结果被人家发现,追着撵出来还活活被锤死这样的事情他好意思做,自己还不好意思讲出来呢。
本来自己的形象就岌岌可危,在闺女的心里一直与“不靠谱”,“没啥用”关联着,要是告诉了她这件事,她一定会对神明产生
不好的印象的!
“你也知道,春神嘛,万物生发之力都在一身,就是陨落解体那力量也一时半会不会消散,化作流火葬身焦土,时机一到,那些生发之力也会迸发出来。”霜凌赶紧把话题扯回来。
“怎么就这么巧,早不开花,晚不开花,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开花?”襄离羡慕嫉妒恨,“花神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就这么捡了一个便宜。”
“你真的以为他是运气好吗?”霜凌反问道。
襄离一愣,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春神的身体陨落四方,却只有他所在的花园开花了呢?
“他为一片焦土浇了三年水,不辍不弃,最后那一次,用的是他的血。”霜凌的语气是难得的认真,“三年的水消解了炎气,这才解开了生发之力。”
他对襄离说道,“这下你懂了吧?”
冥冥中自有定数,痴人执念终有回报。
襄离似懂非懂,却还是点点头,“哦,我以后做事一定坚持……”
霜凌一翻白眼,“你就悟到了这个?”
襄离不明所以,“啊?”
海神已经要上去揪耳朵耳提面命了,“我是要说,人家一个只知道浇水的人类都能成神,你这个海神血脉却还是条咸鱼,你要是恢复不了海国往日荣光,你对得起我这高贵珍稀的血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