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世界,同一种父母。
襄离在进门喊出“伯母好”的瞬间,受到了灼灼的目光洗礼。
“娘亲……这是我带回来的鲛人哥哥姐姐。”阿焦在一旁介绍。
哥哥两个字被选择性忽略,姐姐两个字才是重点。
房间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听声音好像比我们阿焦大一点……”
“大一点怕什么,童养媳啊。”
“阿焦长大了……”
“是啊是啊,我就说嘛,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总会自己开窍的。”
襄离:“……”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焦涨红了脸,局促不安的解释道,“娘亲,姐姐不是我带回来的成亲的……她跟我们不一样……并且好像没见过我们这样的鲛人,是从陆地上来的……”
讨论声戛然而止。
“陆地上来的鲛人?”阿焦娘亲脸上那暧。昧难明的姨母笑终于消失,关上了茫然的表情。
“嗯。”襄离应道,“我们这次来其实就是想打听一下海国当年的事情,还有……你们究竟是为何变成这个样子的……”
“可是你们问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过是苟延残喘的
鲛人血脉,难道你们要问问我们究竟是如何变成这样,然后去报仇,去复国不成吗?”一个心直口快的女鲛人带着讥嘲的语气说道。
“有何不可?”长久没有存在感的遗光忽然说道。
襄离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开什么玩笑,他这是真的要去报仇,去复国?
可是在遗光的眼神中,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说说吧,是谁把你们变成这样子的。”他这么说着,便自顾自的找了处位置坐下,摆出了一副倾听的模样。
“小姑娘你也坐下吧,这件事说来话长。”阿焦娘亲让襄离坐下。
她缓缓开口,“我们是自愿变成这个样子的……因为如果不这样,我们就无法继续留在海里……或与当年的那些先人一起战死,或成为那些人的俘虏。”
为什么他们这么执着的要留在海里?襄离自己虽然也很喜欢大海,也是绝没有到这种执念深刻的地步。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留在这里吧?”阿焦娘亲看穿了襄离心中所想,贴心的为她说出了想要问的东西。
“因为我们的使命,就是看守海中的一个秘密。”
“海渊。”遗光
忽然出声,道破这处秘密所在,“你们是海渊的看守者,所以才不能离开。”
阿焦娘亲奇异的打量他一眼,随即笑了笑,那笑容在她没有眼窝的古怪脸庞上显得十分意味深长。
“你知道海渊,看来你不是普通的鲛人。”
他当然不是普通的鲛人,他是个特别膨胀的鲛人。襄离默默腹诽,一般鲛人能随随便便说出复国报仇这种话吗?
他们要报仇,面对的可不是一两个敌人,那可是整整三个国家。
北邑,汉昭,南幽……几乎就是大半个神目大陆。
从三个国家中解救同族都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更别说复国和报仇。
襄离只听遗光说道,“海渊是海中的一处禁地,传闻中不许任何人涉足,只有负责看管的家族才可以涉入。”
他看着屋里的一群人,“你们就是那个负责看守的家族吧?可是你们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失去眼睛可以是挖掉的,也可以是毒瞎的,可是这样连眼眶都一片平坦的情况却是十分诡异。
阿焦娘亲用讲故事一样的语气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不可以除了看守者,不许任何人进入海渊吗?因为海渊
里,是世间极度黑暗的地方,没有任何一点光可以到达那里,它深不见底,看不到任何东西,也不会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一旦进入那里,因为失去了用途,你的眼睛会急剧的退化,变成我们现在的样子。当然,作为牺牲的回报,我们也换来了一点赖以生存的本事。”阿焦娘亲指了指自己眼眶。
“可是……”襄离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本来想要问问,为什么这个家族所有人都会变成这样,就算有人进入海渊,也不会牵连到其他的人。
可是她忽然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看守海渊是他们的使命,在三个国家的围攻下,他们如果都死了,就没有来完成这个使命,所以他们整个族群,都跳进了海渊。
进入海渊的代价很可怕,而且就算把鲛人都抓回来也没有了用处——没有眼睛就不能泣珠,他们被敌军视作鸡肋,舍弃在了海渊。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最可怕的地方居然成为了他们最后的庇护。
“你们想不想知道这十艘船是怎么来的?”刚才那心直口快的女鲛人冷笑了一声问道。
她本来应该是个美丽的女鲛人,可
是现在却变得可怖起来,甜美的声音中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襄离的确很想知道,便应了一声。
女鲛人说道,“这是幽国的战船,是我们杀了十船的幽国人,缴获的战利品。”
襄离:!!
因为过于震惊,站起来的时候险些踢到了凳子。
她指着二十三叔手里的鱼叉,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就这?你们就拿这玩意干掉了十船人?你们仿佛是在逗我。
“这是什么战斗力……拿着破鱼叉就能这么厉害,幽国的武器可是重金从北邑买的,北邑的烽刀蒸水成汽,削铁如泥,这东西在它的面前,跟牙签也没什么分别吧……”襄离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却忽然觉得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什么东西。
她……怎么会知道北邑的武器?那个什么烽刀,她连见都没见过,更没有去过北邑,究竟是从哪知道的?奇怪。
二十三叔十分不服气,“我这鱼叉怎么了,厉害着呢!”
阿焦娘亲嫌弃的把他别到一边,对着襄离解释道,“当然不是用这个……你们也知道,我们从海渊出来,虽然失去了眼睛,却获得了一种特殊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