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死神之巅,死神之殿。
这所掌管万物生灵魂魄,让世人恐惧的死神之殿,乃是冥界之主死神炎熠殁的宫殿,既是宫殿,应该是大气恢弘,威风凌凌,不,应该是阴森恐怖,煞气弥漫,让人闻风丧胆,望而却步。
毕竟,这里是冥界。
其实,世人不敢想象的死神之殿,整个大殿只有一根柱子顶着半个顶子,到处破屋烂墙,连大殿中央哪里是炎熠殁的宝座都寻不得。唯一一个算是完整的物件就是一张缺角的墨玉棋盘。
此刻,棋盘两侧,两道一模一样深墨色的身影正如火如荼的博弈中。
“爷,您的死对头重生了!”
冥界四大护法之一殁玄盯着死神之殿中唯一的一根柱子,开口道。
大殿中落针可闻,静的可怕。
“爷……”
殁玄百无聊赖的回身抬头,看着忙碌的两道身影,不禁长叹一口气。
自家爷,让世人吓破胆的冥界之主死神大人,自从五百年前跟那个死对头打完最后一架,死神之殿就完了,五百年里,死神之殿的破败不堪,他不管了,万物生灵的魂魄归去来不管了,万数属下打包离职都不管了,就这样一直自己跟自己下棋,整整下了五百年。
殁玄头一次心塞了五百年,自家爷跟死对头打架也不是第一次,每次打完架,冥界都是秩序井然,即使宫殿被打废了,自家爷也会安排修复,就这一次,他不明白了,为什么保留着这幅景象五百年,自家爷还什么都不管了。
难道是因为把死对头打死了,没有对手,所以抑郁了?
殁玄绞尽脑汁,想不出一二。
良久。
棋盘两侧博弈的两道身影合二为一。
只不过,合二为一的死神大人,唯见身影高大,却头发凌乱,衣衫褴褛,完全看不出,也想象不到,这是什么死神大人。
殁玄无奈摇了摇头,自家爷五百年前打完架就是这般模样,如今还是这般模样。而他,说不得,做不得。
炎熠殁抻了抻腰背,随后,他坐在了棋盘上。并伸出骨节分明的二指撩了撩额角的碎发,露出一双剑眉星目,和半张刀削的侧脸。
“在哪?”炎熠殁问道。
殁玄恭敬上前:“齐源大陆,东晋国,相府嫡女。”
炎熠殁点头,表示知道了。
殁玄还想说什么,炎熠殁抬手制止,继续问道:“东晋国十六年后谁最奸佞无恶不作?”
闻言,殁玄会意,随即从空间中掏出生死簿,仔细查阅。
“回禀爷,根据生死簿记载东晋国摄政王楚凌夜,他是二十八岁死于腰斩,源自他霸权专横,弑杀成性,东晋国百姓对他是恨意滔天,新任帝王承百姓之志赐其腰斩。”
“哦?”
炎熠殁若有所思。之后他径自跳下棋盘,闪身于殿外。
放眼望去,整个死神之巅的烟雾弥漫中到处低低嗔怪,那是万界魂魄,有含冤非命,有寿终正寝,却因为冥界迟迟不给宣判亦或者安排投胎转世而抗议。毕竟,他们不知,冥界之主死神大人都罢工了,谁还管他们?
炎熠殁拧眉掏了掏耳朵,招手殁玄上前。
“都送去转世。”炎熠殁吩咐道。
殁玄嘴角抽搐,都,都转世?这不得天下大乱?
“这…是!”
十六年后。
东晋国,皇城晋都。
正值中元亥时,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以防恶鬼叨扰。所以,整个晋都城幽暗,冷寂。
夜王府上空。
“爷,您不再考虑考虑?”感情十六年前自家爷问的事,就为夺舍霸占一个恶人的身体,大名鼎鼎的死神大人,怎么小儿嬉闹般胡闹,这可如何是好?
炎熠殁眸中古井无波,默不作声,静看夜王府中一切。
突然。
夜王府前院,数道冷剑划破夜空,几十个头颅带着热血滚落在地。
殁玄撇了撇嘴,心道:作孽作孽啊。
站在前院的楚凌夜,身穿一身墨色玄衣,刚才的屠戮鲜血喷满他的脸颊,所以看不清楚面容。只感觉他此刻像一个恶魔。
“打扫干净。”楚凌夜冷冷吩咐,转身走向内院。
可就在这时,楚凌夜一阵脚步悬浮,头痛欲裂。
“啊……”
相府。
“大小姐,您别为难奴婢了,您还是下来吧!”丫鬟香香脸带哭腔,使劲的扯着一根爬梯的腿。
“撒手!”爬在梯子半截的言兮不悦,说好的出去找鬼,这丫头片子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不!”香香挤了挤眼睛,一滴清泪滑落。
言兮无奈望天,欸,什么叫猪队友撒?
香香死活不撒手,大小姐在每月十五不能出门,而是会被相爷带去祠堂关禁闭,今儿中元,相爷继祖抽不开身,特别交代她一定看守好大小姐不能出门,否则唯她是问。
“三包桂花糖?”言兮放开抓住梯子的手,在香香眼前伸出三根手指头晃了晃,试图贿赂香香,毕竟,她的丫鬟她最了解。
香香不为所动,并抖动了一下自己的屁股,一二三四……全是桂花糖。
香香傻笑一声,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她有,有的是。
言兮看着掉落一地的桂花糖表情一阵扭曲,这死丫头片子,能耐了!
“最后一次,我发誓!”言兮双手合十,凄凄惨惨的求香香撒手。
香香嘴角一咧,突然表情严肃道:“大小姐,您以为香香傻是不是?您的最后一次都是无数次的开始!我,不放!”
言兮本是哭唧唧的脸色一变,双手合十的手骤然打开,伸手就要去揪住香香的辫子。
“啪!”
人和梯子轰然倒地。
“哎吆喂,疼疼!”屁股着地的言兮一阵鬼哭狼嚎。
跳出老远躲避的香香后知后觉,连忙去扶言兮,啊,她怎么躲了?她的大小姐啊……
“啊,大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大小姐您没事吧?”
言兮愤愤起身捂着自己的屁股斜睨了一眼香香,香香委屈的眼泪已经倾泻而出。
“大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不好,您打我一顿吧。”香香跪了。
“我不打你,你让我出去!”
都说中元节是鬼节,午夜十分,正是妖魔鬼怪出来放风的时候,她就是想见见,见见就回。再说了,她有天机大师给她的镇魂玉,什么邪祟都进不得身,怕什么?
香香还在抽泣。
“大小姐,您打我一顿吧。都是香香不好,害您从梯子上掉下来了,您就打吧。”
言兮再次拧眉,这丫头片子陪着自己东南西北的闯祸,从没像今天这般软硬不吃,看来,她得找个杀手锏了。
思虑一番,言兮最终扑通一声,也跪了。声情并茂,哭声震天的吼道:“我就是想去我娘的坟前看看,我就是想见见我娘,我想我娘了!”
“娘啊,您走了六年了,六年都不曾来看看我,也不来管教我,我都长歪了,难道娘您忍心吗?”
“呜呜……娘,我好想你啊!”
香香已经怔住,目瞪口呆的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言兮,看着看着,心底的酸楚陡然而生。
夫人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小姐,大小姐就是夫人的命,夫人百般疼爱,大小姐温顺可人,也是从夫人走后,大小姐才一改往日性情,变成世人眼中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虽然她知道大小姐并非外界传闻所见,可,大小姐的变化的确是从夫人走了后变得,难不成真是思母成疾导致的?
那如果,今日她不成全,怎对得起夫人曾经对她的知遇之恩和养育之恩?
“大小姐,我……”香香特走心的大哭起来。
言兮还在狼嚎,使劲的抹着眼泪,听着香香的语气变化,言兮加大了哭腔,仿佛,她想娘想的丢了半条命。
“大小姐,您,您别哭了,我,我陪您去!”
“真的?”言兮收住眼泪,撇向香香。
香香擦了擦眼泪,使劲的点点头。
“走吧!”
言兮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梯子竖好,也已经顺着梯子爬到了院墙之上。
“嗯,啊?”
“大小姐,您等等我啊!我怕!”
月黑风高,落叶纷飞,狼吟幽远,晋都城外的山林野路,让人毛骨悚然。
言兮猫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她两眼放光,恨不得在恐怖如斯的夜里洞穿一切。
“大小姐,我感觉后背发凉,我是不是被鬼附体了?”香香闭着眼睛捏着言兮的裙角瑟瑟发抖。
“嘘!”言兮出声制止香香的碎碎念。
香香闭嘴,却也浑身冷汗直流,她就知道,大小姐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她又被骗了,这里根本不是夫人的坟冢。
她被忽悠了,陪着她的大小姐出来找鬼来了。
好怕,怕的有些尿急。
“大小姐,我想……”
“别想!”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