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岷州城开始热闹起来,人人都在为晚上的琼花宴做准备。
当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落下余晖,城内的主干道已经站满了人。
大家都在等琼花神女的彩车,若能被神女手上的花朵砸中,来年的琼花宴便可以做神女。年轻女孩十分期待,好多从早上开始占位置,等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幸而昨日刚入城,沈长离花重金定了一间靠窗的雅间,在雅间里也能清楚的看见琼花神女的风采。
“本来还想让你们也凑凑热闹,谁知一点机会都没有。”
叶韶光无所谓说:“我们是来游玩的,还是把机会让给别人。”
翘首以盼中,载着琼花神女的彩车缓缓而至。
神女坐在彩车中间,一袭圣洁白衣,手挽着鹅黄长纱,头戴琼花玉冠,手中提着七色丝线点缀而成的花篮,真真是仙女下凡模样。
沈琪盈小嘴微张,一脸羡慕:“难怪人人都想当神女,我真有几分心动。”
彩车行到人最多的地方,神女拿起一朵琼花,瞄准人群高高掷出去。
素洁的琼花在十来个人手里转了一大圈,最后落在一位身穿粉裳的姑娘手中。
新的琼花神女诞生。
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让粉裳女子上了花车,同琼花神女一起前往琼花宴所在之地。
叶韶光一行人跟着转移阵地。
所谓琼花宴便是在城门前摆上一张数百米长的长桌子,由一等一的厨娘用琼花入宴做出美味可口的食物佳酿,由琼花神女主持分于大家品尝。
热闹归热闹,但围在长桌前的人有点多。他们也没有为了一口吃的,非要和人争的道理。
沈琪盈有些遗憾,偷摸拿了块琼华酥吃着,味道甚是美味。
沈和峥见她一脸馋意,很是怀疑刚刚雅间里的饭菜没点够。
叶韶光瞥见街角有家小店,人不多,却干净,提议道:“不如吃过晚饭回去?”
别人都没说什么,沈琪盈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这一圈走下来,我都看饿了。”
至此他们还能说什么?
老板是个年轻女人,一面顾着热腾腾的汤锅,一面招呼人落座。
“几位客官吃点什么,别看我店小,东西齐全的很。”
众人各自说了自己想吃的,老板手脚麻利的煮起来。
叶韶光要了碗馄饨,个大皮薄,一口下去全是料。
沈琪盈吃着碗里的阳春面不过瘾,在叶韶光默认的目光中,偷偷舀了一勺馄饨,一脸满足吃着。
其余三人对她这种行为,深深表示无语。
沈和峥蹙眉:“你别太惯着她。”
叶韶光含笑摇头:“她还长身体,多吃点没事。”
沈琪盈咽下一口面,叫嚣道:“是啊,我还小嘛!”
沈和峥:“……”
呵呵。
好脾气的沈长宴又出来打圆场:“不够吃再点一碗,何必抢人家碗里的?”
得了首肯,沈琪盈豪迈的叫了一碗馄饨。
沈长离嘴角抽了抽:“你这行为就是吃着碗里瞧着盆里的。”
“要你管——”沈琪盈做了个鬼脸。
几人正吃的得劲儿,小店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扶着门框,颤巍巍的喊了一声:“滕娘……”
只见捧着馄饨碗的年轻女人身子一僵,她没理,而是上前将馄饨放在沈琪盈面前,笑吟吟说:“姑娘慢吃。”
然后她一眼不看门口那人,径自回到汤锅前忙碌。
门口的男子不死心,又唤了一声:“滕娘。”
半晌,叫滕娘的女人抬头,眼睛落在别处:“客官吃点什么?”
男子颇受打击似的,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不敢置信的看着滕娘。
沈琪盈抱着馄饨,一边吃一边看戏,嘴里念念有词:“……唔、有故事啊!”
沈长离趁她不注意,往她碗里加了一勺辣椒油。
沈琪盈吃了一口顿觉不对,嘶哈嘶哈的扭过头喝了一大口水。
她瞪了沈长离一眼,继续抱着馄饨嘶哈吃着、津津有味的看戏。
沈长离:“……”
沈长宴:“……”
沈和峥:“……”
叶韶光:“……”
“我娘说你拒绝了提亲……”而男人尚且沉浸于悲伤中,扶着门框的手渐渐滑落,看起来无比落寞。
滕娘轻嗤出声:“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
男人楞楞抬头:“我们不是两情相悦么!”
“那是从前。”滕娘舀起一勺冷水倒入沸腾的汤锅中,沸水归于平静:“现在我是你的妻姐。”
一石激起千层浪。
沈琪盈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连同叶韶光微微讶然。
沈长离用折扇掩唇,小声说:“听起来还挺曲折的。”
“你要续弦,与我无关。”
“可……可当时、明明你我才是一对。我、我是逼不得已,我心里惦记的一直是你。”
男人嘴唇颤啊颤,哆嗦着嘴皮子,话都说不利索。
滕娘自嘲笑笑:“王公子是首富之子,才貌双全。便是续弦再娶,城内众多优秀女子也愿意嫁。我是庶女出身,又不受家族重视,娶回家中并无助益。”
“我从未这样想过,若在意出身,当初又何必与你两心相许?”男人抬起眼眸:“当初我做不得主,只能遵从父命。现在我能做主了,也是真心想迎娶你过门的。”
良久的沉默,直至汤锅重新沸腾起来,滕娘才抬头看向门边的男人。
“谢谢王公子抬爱,只是那样好的时光,我们都回不去了。”
“回得去!只要你想!”
滕娘摇头:“我不想,因为你不能否认和娇娘成过亲的事实。难道你要我这个当姐姐的,给妹妹的牌位行妾礼?”
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脸色如身上的白衣一样。
滕娘轻轻笑了一下:“当初你要娶我娇娘的时候,我的确怨过你。如今我放下了,你也要放下。”
男人嘲弄的扯着嘴角:“说到底你还是把自己看得比我重。”
滕娘瞬间敛去笑意,扬眉:“我从前是把你看得比我重,结果呢?天下男子千千万,我嫁哪一个都好,就是不嫁你了。”
不嫁你了!
这四个字回旋在男人的脑海中,他看见她一脸的坚定。
终于面色凄惶、跌跌撞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