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序难得沉默，叶韶光趁机继续说道：“女儿是定北侯府的姑娘，又是您的长女，父亲总不能让女儿屈居妾室，有辱定北侯府以及父亲的脸面是不是？”
叶序好脸面，自是做不出卖女求荣的事情，让官僚们在背后戳脊梁骨。只是从龙之功过于诱人，叫他放弃也是不可能的。
“启王就很好，你是聪明的孩子，知道我的意思。”
叶序绝不相信启王如传说中那般不惧朝堂，即是皇子，谁能逃得过夺嫡的宿命。即便他的淡然是真的，可今日事非明日果，总有让他转变心意的法子。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父亲这样做，不怕被陛下疑心？这几年因大臣私下勾结皇子，被陛下贬斥了多少？且看陛下当年登基时，发落了多少豪门显贵，便是亲兄弟也不曾放过。咱们定北侯府几代人谋划才有今日根基，父亲难道要看这一切毁于一旦？”
“父亲送兄长去洛阳求学，就是希望他能早日学成归来，扛起我叶家门楣。可现在他还未有功名，未能施展他的抱负，父亲可忍心？”
叶韶光敛眸，一口气说了许多。她心知叶序谋划多年，不可能被她三言两语打消了念头。不过她也知道叶序的软肋，只要使劲往软肋戳，她就不信他不会动摇。
叶序果真不发一字。
片刻后，他又重新看向叶韶光：“你的意思是，我叶家不参与？”
叶韶光点头：“从龙之功固然诱人，可这捷径岂是好走的？父亲不妨想想大夏立朝以来，依仗从龙之功一跃而上，最后从云端摔下来的有多少。”
青鸾扶着叶韶光回房，白鹭见她面色凝重，正想问几句，叶韶光忽然起身取来笔墨纸砚写信。
叶韶光装好信件递给白鹭道：“你找个稳妥的人把这个送去风露小筑，让先生帮我寄去洛阳。”
白鹭揣好信件，趁着夜色出了门。
青鸾帮叶韶光卸了头饰，吹了几盏蜡烛，屋内暗了下来。
叶韶光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有什么就说。”
“其实奴婢觉得启王殿下挺好的，同出一门，情谊比旁人深些。”
叶韶光一听就知青鸾想差了，微微坐起身道：“我与殿下只是同门之情，不许胡说。”
“哦……”
叶韶光倒想多说两句，可实在困乏不已，想起翌日早起回宫，便歇了心思，翻身躺下。
沈琪盈攒了一肚子的话就等着给她讲，她斜靠着椅背，目光紧紧跟随着摆弄物件的叶韶光，滔滔不绝：“你可是没见皇后娘娘脸色有多差，当时生儿子被良妃占了先机不说，如今孙子也被良妃占了。隔辈亲、隔辈亲，父皇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孙儿，能不喜欢么？只是累得我吃顿饭也不安生，这胃到现在还难受呢！”
“那还不让人给你熬点山楂水消消食。”
“现在是山楂水的问题吗？”
叶韶光眨眼：“难道不是？”
沈琪盈摇手指，道：“前几日大皇姐还看不上柏武志，回来在恭王府见了一面，突然改了性子，说嫁人也挺好的。我就好了，那柏武志长什么模样，难不成比小皇叔还好看？”
“这我就不知道了，想来有他过人之处呢！”
沈琪盈咂舌：“赶明儿找个机会定要会会她。”
“你安分点吧，把人吓跑了，夷陵公主是会问责的。”
“圣旨都下了，他还能跑哪里去？”
叶韶光乐了，难怪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又过了两日，沈琪盈听说沈锦嘉要去恭王府，非拉着叶韶光跟着，还美名曰：“我这不是怕皇姐孤单么！”
沈锦嘉哪里猜不到她的小心思，想起柏武志其人，面露羞怯。
“他是文雅之人，你可不许在他面前胡说，把人吓跑了，我跟你没完。”
沈琪盈捂着胸口痛呼道：“皇姐还没嫁过去，胳膊肘先往外拐，我这未来大姐夫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叶韶光看着她装腔作势，捂着唇轻笑，便是沈锦嘉也一脸无奈。
恭王也是没想到沈锦嘉来身后还跟着两条尾巴，他指了指后院的水榭，沈锦嘉立即会意，拂着鬓边的流苏，莲步轻移。
沈琪盈想要跟，恭王拦下她道：“人家难得见个面，你就别掺和。”
“二皇兄，你好歹给我找个能看的清未来姐夫模样的位置，我也好奇未来姐夫的样子才来的，不来这一趟白跑！”
沈长潜一贯惜字如金，头一次被人弄得无语，却还是给沈琪盈寻了个位置，正是水榭后面的假山。这里能看到水榭的全貌，却还有些距离，里面说什么，这边是听不见的。
沈琪盈扒着假山看了会儿，很认真的评价道：“白衣胜雪、端方文雅，还真挺好看的，虽然还是比不上小皇叔妖孽、也没有二皇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冷傲感，也没有三皇兄的不沾染凡尘的脱俗气质，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沈长潜一脸疑问：冰霜什么？什么冷傲？什么什么感？
“你这都从哪里学的形容词？”
叶韶光尴尬的冲沈长潜笑笑，拽了拽沈琪盈的袖子，后者恍若未闻。叶韶光觉得自己就不该给她买话本子，好好一小姑娘，被话本荼毒的不轻。
“哦豁……未来大姐夫说什么了，看皇姐脸都红了。”
“唔，不错不错。”沈琪盈拍拍手心的灰，欣慰的如同个老母亲。
“你是怎么隔这么远看见的？”叶韶光越来越觉得她想象力过于精彩。
沈琪盈一脸骄傲得意：“自然是从大皇姐的神情动作中看出来的，她每次不好意思的时候都会摸耳坠，就像这样。”
她还学了一遍，沈长潜看了眼她，探头看了眼沈锦嘉，好像是一模一样没错！
“没看出来你观察挺仔细的。”
“谁让我总喜欢逗弄大皇姐，看得多了自然记住了。”
沈长潜点点头，带二人去喝茶。
恭王府建造的比献王府还大一些，沈琪盈神神叨叨的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拿了一只可有好些年头的香炉，对她冰块脸二皇兄热情道：“我真没想到皇兄你喜欢古朴风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