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与李诚两人齐坐于山巅,共看这天地变化,直到太阳西下,夕阳余晖洒落山头。
李诚站起身来,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牌,上面有个“广”字,从中掏出几样物品递给周沉。
周沉仍然盘膝而坐,从李诚手中接过东西。
李诚道:“我自身法宝在刚刚对付广老狗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也没有太多积蓄,这是那广老狗的‘芥子’,我从中挑选了几样你应该用得着的东西,你既然现今还不曾修行,那么这‘芥子’自然用不上了,我将这几物先拿给你,你且随身带好,至于如何使用你可以自己琢磨,至于你被寿元甲吸取的寿元我也无法帮你补回,只能劝阻你少些使用了,我会帮你留意一些延年益寿的丹药,到时候帮你争取一下。”
周沉将手中物品收入怀中,对着李诚感激道:“多谢!”
李诚摆摆手,“既然当我是朋友那感谢的话就收回去,争取早日修道,赶上我的步伐才是正道,别忘了我现如今可是筑基啊,再加上‘无为’的加持,金丹也可杀,你可别被我甩太远了。”
周沉笑道:“那是自然。”
李诚又问道:“对了,你说你要护送那石芊去往某地,是何地方?”
周沉道:“我们要去往青鹤仙府,具体位置也不知道,只知道一路往西就是了。”
李诚有些惊讶,“青鹤仙府?”他好像有点苦恼,“那地方离的确实有点远了。”
周沉道:“你知道那地方?”
李诚叹了口气,“即使是我如今驾驭‘无为’也要花上很长一段日子才能到那地方。可惜了,原本想要送你们一程的看来是不行了,而且我跟在你们身边你们也不安全。”
周沉有些不解,道截宫的宫主都被李诚宰掉了,还有谁能威胁到李诚,难道李诚还有仇家?
“可是还有什么强敌仇家?”周沉问道。
李诚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毕竟那广老狗是一宗之主,而且那道截宫是名副其实的仙家宗门,一个金丹境的广阾旭身亡还是一件很大的事,这件事不只是用寻常的仇家寻仇可以解决的,凡间有凡间的规矩,修道者也有修道者的规矩。”
“能够开宗立派除了拥有一定修为和一定人数的弟子之外还得要大宗的认可,只有被至少一门大宗认可才能算是被修真界认可的真正意义上的宗门,其他的都是野路子门派,不被修道者认可不说还不会得到大宗的庇护,能被称作大宗的宗门都是庞然大物,至少拥有上万年的传承,而且宗门内都有道境的强者坐镇,而且不止一位,你要去的青鹤仙府便是华州大宗之一。”
李诚将手中那广阾旭的小玉牌“芥子”收了起来,望着远处说道:“虽然广阾旭不是什么好东西,行事也不顾及凡人生死,但是毕竟是被认可的一宗之主,这次广阾旭死了,等消息传出去道截宫的大宗必然会调查一番,这事虽然是我占理但是难保会横生枝节,我也没和所谓大宗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们的行事风格,这次死了一个金丹境的宗主,他们很可能派来一名元婴来处理此事,面对元婴我也很难有自保之力,所以我不和你们待在一起是最好的。”
周沉没想到修道者还有这么多门道,他以为修道之后就能逍遥天地,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李诚说完看向周沉,“广阾旭那老狗死了,他留在道截宫的本命灯肯定已经熄灭了,道截宫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大宗知道,所以我们还是早点分别比较好。”
周沉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了,站起身子来,说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诚笑了笑,“道截宫这事还没完全结束呢,反正道截宫的府邸离这里也不远,否则那广老狗也不会出现的那么快,我打算去道截宫逛一逛,事情应该有一个真正的结果了。”
说着李诚往山崖前踏出一步,一步之后悬浮在山崖之外,转身面朝周沉抱拳告辞。
周沉也抱拳回礼,但是犹豫了一下周沉还是说道:“李诚……你这次前往道截宫我也不拦你,只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冤有头债有主。”说完周沉直盯着李诚的双眼。
李诚自然知道周沉的意思,虽然道截宫的宫主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道截宫的所有人,其中万一也有好人被李诚误杀怎么办,周沉在提醒李诚不要误杀好人,也不要太过于造杀孽。
李诚自然知道周沉是好意,他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周沉,我先走了,有缘我们山巅再会。”
周沉见李诚答应了自己心中也松了一口气,笑着回道:“山巅再会。”
周沉挥挥手,李诚转身眉心一点寒光冒出,“无为”出现,李诚御剑化虹而去。
直到李诚的身形完全消失不见周沉才放下手。
他心中默念:“保重。”
周沉转身独自一人慢慢下山而去。
等到半山腰时石芊从另一座山头御风而来,落在周沉身边,两人并肩而行共同下山。
“他怎么突然走了。”石芊望着周沉的侧脸问道。
周沉只是淡淡回到一句:“他还有事,要去道截宫一趟。”
石芊回头看向李诚离去的方向,心中了然,看来这是去斩草除根的了。
石芊对于两人在山上交谈了些什么只字不问。
两人下了山之后稍做休整,周沉将李诚给的东西和之前道截宫那两名弟子身上收刮来的东西规整了一下,之后两人就接着上路了。
……
天水国,国都清水都。
今天是天水国的游花节,大街上热闹非凡,街边都是各式各样的花,花瓶中由不同寓意的鲜花点缀着,不同花语的花在一起争奇斗艳,有的互相呼应,彼此衬托,不仅是寓意彼此相近,连妖艳的身姿都彼此亲近。
整个清水都都被一股花香包围着,即使是深夜大街上也满是花灯,将整个清水都映照着如同白昼,人声鼎沸,游花节夜间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就算现在前线战事吃紧但是这也丝毫不影响人们享受节日的热闹氛围。
清水都最北边的一处高楼,此处是北边除了城墙上的瞭望哨所之外最高的地方了,一名少女吃力的立起一座高梯,然后一步一晃地往上爬。
看少女的穿着再联想到这里是天水国的国都,不难猜出这少女恐怕是出身名门,恐怕今晚是偷偷跑出来玩耍的,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
少女终于爬到了楼顶,正想找个好位置欣赏游花节的夜景突然发现早有人在了。
少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名穿着破烂的少年,年纪与自己相仿,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那少年见少女攀爬上来,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理会。
少女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就找了个位置独自坐下,安静欣赏这一年一度的游花节夜景。
这里不愧是少女花了很多心思才找到的绝佳赏景地点,几乎能将整个清水都的花街尽收眼底。
突然一条“游龙”在花街上游走而过,吸引了少女的视线,那是由竹做骨架,纸糊做皮的游龙,由二十多个年轻小伙子舞着穿街过巷,周边围满了孩子们,都乐着叫着跟在这纸龙后面。
可以说这是今晚游花节的一个小高潮了。
少女目光一直跟在那“游龙”身上,直到那“游龙”拐过一条街,消失不见了。
少女收回了视线,但是兴致依然高昂。
她看了看身边的少年,少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只是淡淡的看着。
咦,他的眉眼还挺好看的。
她想了想决定和少年攀谈一下,开口说道:“我叫林茵,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闻言回头看了眼林茵,淡淡说道:“我叫安于贫。”
“安于贫?”林茵抬头想了想,“安贫乐道,是个好名字耶,你爹应该也是读过书的。”
安于贫轻轻摇了摇头,“是我爷爷在我还没出生就取的名字,因为我家确实很穷。”
林茵看了看穿着破烂的安于贫,看得出来家境确实很贫寒。
“那你爷爷呢?”林茵问道。
“我还没出生就死了。”安于贫回道。
“那你爹呢?”
“也死了。”
“哦。”林茵突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
安于贫没有看林茵,只是看着远处的花街,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他是在赌场出千被人抓到,给活活打死的,死有余辜。”
林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娘呢?”
安于贫依旧语气平淡道:“我娘生下我身体就不好,我三岁那年就死了,我也没什么印象就是了。”
林茵听了这话眉毛都皱起来了,看起来就像是要哭了一样了。
安于贫看了一眼心中觉得奇怪,明明是我家里人死完了,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伤心?
“你没事吧?”安于贫问道。
“没事,没事。”林茵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花。
突然远处有一两点灯火往这边来了,行色匆匆的样子,林茵看到立马站起了身子,对安于贫说道:“我该走了。”
林茵正准备下梯子,突然她停住身子,掏出一块石头丢向安于贫,安于贫伸手接住。
“这东西很值钱的,可以拿去卖钱,送给你了。”说完这句话林茵头也不回的下了梯子,三步并作两步,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安于贫坐在楼顶,看着少女的身形从另一条路远去,那两点灯火也没能碰见她。
安于贫掂了掂手上刚刚林茵丢给他的灵石。
有点意思。
他一把捏碎了手中灵石,灵气顿时四溢而出,却始终无法离开他手心,在他手中化做一道游龙,在指间游走。
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安于贫身后,是一位身穿幽蓝色裙袍的女子,女子样貌十分出众。
她看着安于贫的背影,“这样去欺骗天水林家的小公主,有意思吗?”
安于贫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我哪有骗她?我和她说的都是实话,我家里人确实都不在了,而且都如我所说,我只是没告诉她我家人死后的经历罢了。”
女子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计较,只是劝道:“还是早点离开这儿吧,听说那家伙就在这附近不远,这里不安全。”
安于贫回头看了眼女子,“那个家伙,怎么你们连他的名字都不敢提起,这还是无所不能,不受天地限制的修道者吗?”
安于贫语气不屑道:“等我修道有成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那个人,杀了……秋知安!”
“住嘴!”女子连忙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安于贫还是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在这片天地下,哪怕只是说出那人姓名也很有可能被盯上。
女子左右观望了一下,再施展一种术法,确认周围确实没人,也没人施展神通关注此地,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
安于贫讥笑道:“你太紧张了。”
“对于那人再怎么小心慎微都不为过。”女子严肃道。
安于贫无声的笑了笑。
“我觉得这位姑娘说的不错,做人还是小心点比较好,特别是我们修道者。”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女子如临大敌,安于贫也站了起来。
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楼顶,一名青年男子和一名少年,两人都气度非凡,长相俊俏。
秋知安眯起眼睛笑望向安于贫,“这么想杀我啊,小小年纪野心就这么大啊?真是后生可畏啊”
安于贫直面秋知安面不改色,他不是不知道秋知安的身份,但是他还是昂首挺胸,同样面带笑容与秋知安对视。
秋知安摸了摸下巴,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勇的吗?还是自己守道人的身份已经唬不住人了?
秋知安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子,口中啧啧道:“什么时候你们碧游宫胆子也这么大了,敢跟我对着干了,收了个这种离经叛道的小崽子,能不能学学我,把招子放亮了再找徒弟。”秋知安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周安。
周安面对秋知安都快指到鼻子上的手指,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放在心上。
女子一言不发,只是眼睛一直盯着秋知安,全身灵气游走,随时准备出手。
秋知安叹了口气,“好好和你说话还不愿意听,还想动手不成?连道境都没入哪来的勇气?看你修为应该是碧游宫这任的宫主吧?”
秋知安突然仰起头想了想,“难道那两个老不死醒了?”他又摇了摇头,“不对,就算醒了也没这么大的胆子啊。”
然后他又看向安于贫,安于贫任由秋知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面不改色。
秋知安说道:“碧游宫咋养出你这小兔崽子,咱们有这么大的仇吗?不就是当年把你两个老祖打跌境了吗?后来不是又修回来了吗,相当于没跌境,咋就这么小气呢?”
“你说是吧?”后面这句话是对身后的周安说的,周安一声不吭,今晚他是打定主意要当哑巴的了。
秋知安见周安不理会自己心中有点落寞,又转向安于贫幽幽问道:“小崽子,你说说咱们什么仇什么怨?”
听到秋知安这话那女子心中有点慌乱。
安于贫理直气壮道:“也没什么大仇,只是你当守道人,我很不爽。”
“就这?”秋知安有点惊讶。
“就这。”安于贫巍然不动道。
“嗯……”秋知安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下安于贫,良久,幽幽道:“其实,我也看你很不爽。”
说着秋知安右手对着安于贫一挥。
女子赶忙上前一步,秋知安一个眼神看去,女子身形顿时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安于贫手中灵气化做的游龙顿时崩散,安于贫本想反抗但是却根本无法动弹,眨眼之间身形就消失在原地。
等到能够动弹了,那女子赶忙抬手掐诀推演,但是在秋知安面前根本无法算出安于贫到底被弄去哪了?
她着急开口:“秋知安!你把他弄哪去了。”情急之下她也不在乎,直接喊出秋知安的姓名。
秋知安皱了皱眉头,“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前辈吧,你就是这么和前辈说话的?”
女子后背顿时被冷汗浸湿,她才反应过来眼前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的守道人,秋知安。
秋知安笑眯起眼睛,“想知道他去哪了?你回头带你们碧游宫的两位老祖来求求我,没准我一高兴了就告诉你了呢?”
女子知道秋知安不会告诉自己的,心中虽然有怨气但也不好发作,只好转身离去。
秋知安连忙道:“对了,回头告诉你们老祖,有空我会去你们碧游宫坐坐的。”
女子背对秋知安的身形顿了顿,没有理会秋知安直接化虹而去。
秋知安看着女子远去的方向,眼中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觉得哪不对劲。”秋知安喃喃自语道。
……
碧游宫女子御风远去,离开了清水都。
她在半空停下身形,往清水都的方向看去,心中长叹一声,好在秋知安没看出安于贫的真实身份,不然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随即她又在心中暗笑,什么守道人,还不是被安于贫摆了一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安于贫找回来,不然等秋知安反应过来就麻烦了。
想到此,她加快速度赶往碧游宫,去寻求碧游宫老祖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