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通虽不过十四岁,但修习“无相神功”也快有两年之久了,其智慧自然超出了他这个年龄的范围,无怪乎萧隐城会大感吃惊和难以想象。
萧灵忍不住笑了起来,赞道:“通哥哥可真聪明!”
凌通大感兴奋,得意地道:“这几个王八蛋想跟我斗,还不够档次!”
萧隐城大觉好笑,心道:“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经不得夸奖!”
杨鸿之却笑骂道:“别瞎吹牛了,要是这样,你干吗不调转马头去和他们打上一场!”
凌通嫩脸一红,嘿嘿一笑道:“君子不跟牛斗力,上兵伐谋,诸葛爷爷当年打江山用的是脑子而不是手,你明白吗?”
众人不由得大感好笑,竟没将七名追来的好手放在眼里。不过说话间,马速丝毫不减,萧隐城心头一动,问道:“听公子谈吐不俗,想来令尊定是位博学隐者了?”
“老爷子见笑了,我爹倒不是什么博学的隐者,只是个普通的猎人而已。我也只是在一位伯父那里偶识几个字。”凌通学着大人的样子极为谦虚地回应道。
“公子太谦虚了!”萧隐城笑道。
凌通突然高呼:“三叔、四叔、六叔,你们都在,太好了,快放箭射死那七个王八蛋!”
萧隐城一惊,却哪里见到有人来?但见凌通喊得那般煞有其事,不免竟信以为真,却不知该不该问。
那七人刚才见是凌通的诡计,心下恼怒不已,不过也拿这小子没办法,只得闷头追赶。刚追近一些距离,这一刻见凌通连人的称呼都喊出来了,声音显得那般激动和欢喜,他们心头一惊,以为这次定是真的,忙带住马缰,还真怕坠入这小子的陷阱之中。可是过了片刻,眼见凌通等人就要消失在那山口之处,仍没看到动静,才知道又上当受骗了,只气得破口大骂,却难奈何凌通。
转过山脚,脱出那几个追兵的视线,凌通小声提醒道:“走路边,小心一点,别踏上那短草之处!”说着领头引马向灌木丛中绕去。
杨鸿之自然清楚,萧隐城也猜到定是这大路中间有陷阱之类的,顺从地跟在凌通之后,在灌木丛边行了十来米,才行入正道。策马疾奔,行不多时,便听得两声凄惨的马嘶和两声惨叫及一片惊呼。
“哈哈哈……这些笨蛋又去掉了两个!”凌通得意一笑,头也不回地引马疾奔。
“有两人被害死了吗?”萧灵疑问道。
“这帮人的武功了得,只怕他们没有这么容易死!”萧隐城微忧道。
“他们自然是死不了,我们这陷阱并没有设置可以让人致命的装置,只是在山路边沿放置了许多开口的石灰包,当陷阱上有重物落至时,便触动了设在陷阱中央的绳子,而绳子则牵动悬于坑口的石灰包,掉入坑中的人和马定会瞎掉眼睛,就是眼睛不瞎,也不是一两天所能好的,这便是他们的下场!”凌通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用来猎兽的陷阱!”萧隐城笑道。
“小心!”凌通刹住马蹄道。
众人忙把马匹全都停住,萧隐城惊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大家小心,别让马腿绊上了路旁的细线,牵着马慢慢地跨过去!”凌通指着地上细小得不注意根本就不能发现的线绳道。
萧隐城立刻明白这又是一处陷阱,依言缓缓牵马行过,跨过三四条细线之后,全都跃上马背。
凌通向杨鸿之道:“鸿之哥,你回村叫三叔他们准备一下,我便在此地看看那些王八蛋有什么绝活,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杨鸿之应了一声,策马便向林中驰去。
“老爷子,我们这就来把那几个王八蛋送上西天怎么样?”
“公子有此兴致,老朽自当奉陪,只怕那几个人极为厉害,老朽怕会伤了公子!”萧隐城有些担心地道。
凌通哂然一笑,问道:“老爷子认为自己能够对付几个?可得说实话哦。”
萧隐城苦笑道:“老朽恐怕只能够对付两个,多了可能很难!”
“真爽,那咱们便有得一拼了,走!我们先在那块石头后面看看戏再说!”凌通兴奋地搓着手道。旋又记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向萧灵问道:“小妹妹你怕不怕,不如你先跟那位大哥回村吧?”
萧灵嘴巴一撇,不高兴地道:“谁说我小啦?我为什么要怕?就不走!”
凌通大感好笑,道:“好吧,算你大,你不怕,来吧。”说着策马穿过林荫小道,至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之后下马,将三匹马全都系在树上。
萧隐城有些担心地问道:“公子有把握吗?这些人可不是一般角色!”
凌通自信地笑了一笑,道:“大不了情况不对,我们便一块儿上西天求见佛祖收留啰。不过,到时见机行事就成了!”
萧隐城老脸一红,也不再多说什么,心想:“反正自己的命是这小娃所救,就是再送出去,也不过是还给人家而已!”正想着,一阵马蹄之声传入耳中,果然只有五骑追来,看来那两个人至少也如凌通所说,眼睛瞎掉了。
萧灵显得有些紧张,禁不住抓紧萧隐城与凌通的手。
“你怕吗?”凌通轻声凑到她耳边问道。
萧灵小脸一红,白了凌通一眼,眼神之中竟有些羞怯。
凌通不由得大感有趣,小声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不告诉你!”萧灵放开凌通的手顽皮地道。
“哗——哗……”
那几人果然触动了横在地上的细线,松林似乎全都震动了起来,其实动起来的只是这条林荫小道。
几块巨大的竹板自两边的树林间飞撞而至,那些竹板全都以削得很尖的竹子编成,四四方方的,每根尖刃之间相隔半尺之宽,这一撞之力,便若陨石下坠一般。
那几人大骇之下,身子斜斜掠起,可是刚刚掠起
,又跟着一排劲箭射至,更要命的却是天上有一张大网飞罩而下!
这三道机关配合得极为默契,便在大网完全脱离松枝之时,天上又洒下了一片茫茫的白雾,却又是石灰之类的杂物。(注:石灰的烧制,至南北朝陶弘景才真的有所突破,但并不叫石灰,陶弘景的著作中,有这样一段文字:“石垩。近山生石,青白色,在灶中烧烬,以水混之,即热蒸而解。”详见李时珍《本草纲目》卷九,石灰条;本人在此书中写出用石灰等物,实已有些与时间不相符。此时,陶弘景的石灰烧制法犹未曾传至北方。)
马儿一阵惨嘶,竟被那几排巨竹撞穿肌肤,刺入马股。那几块巨竹却并未能对这五人造成什么大的损害,主要是那一簇劲箭和大网及石灰,虽然箭不过十数支,却让几人都受了些小伤,大网向这几人罩落,那几人全都惊呼着向一旁滚去,眼前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骇之下,赶紧闭着双眼在地上滚动,却是落在了那竹板之上,又禁不住发出一阵惨呼,原来巨竹之上全都装有倒钩,竟将他们划得皮开肉绽。
凌通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萧隐城和萧灵却惊呆了,他们哪里想到这机关如此厉害?对付那些绝顶高手自是无用,但对付这种普通的高手却是有效得很。特别是在晚上,便是一流高手也会着了道儿。其最可怕的当然是石灰,这种东西入眼,遇水即溶,很可能便会烧瞎眼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凌通从怀中掏出在城里买来的一张小弩机,上了一支短矢,对准那个闭着眼乱窜的汉子射去。
那人也着实了得,听得弩机一声轻响,竟向一旁避去,但毕竟受眼睛的影响,躲过了要害,却也射入了胸中,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另外几人全被大网罩住,在网中一气乱挣,手中的兵刃都来不及抽出来,便张口大骂起来,可是那散在空中的石灰差点未全都涌入口中,顿时吓得都闭上嘴巴,屏住呼吸。
凌通不由得向一旁的萧灵笑问道:“厉害吧?”
“厉害!”萧灵有些惊骇地点点头道。
“你今年几岁了?”凌通不经意地又重复着刚才所问之话。
“十三……哦,你蒙我,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萧灵瞬即醒悟过来,娇声道。一派天真烂漫之态,逗得凌通大乐。
萧隐城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萧隐城,你这卑鄙小人,竟耍出这等诡计!”一个在网中挣扎的汉子怒骂道。
“哈哈哈,难道你们就不是卑鄙小人吗?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对付卑鄙小人便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行,因为你们不配享受英雄的法则!”凌通不屑地还骂道。
“你这个小王八蛋,小杂种,总有一天老子会扒下你的皮!”那汉子咬牙切齿地骂道。
“哈哈哈,瞧你这副龟孙子的样子,还有往后吗?你今天都过不去,何谈往后?”凌通见那些石灰泡末渐渐沉下,笑骂道。又扭头向萧隐城问道:“老爷子可愿意杀这种落水狗?”
“那是必须杀的,这世上是没有人情和道理可讲的,你不杀人人便杀你!”萧隐城坚决地道。
“好,说得好,有位蔡大哥便经常说,世间的英雄是有个限度的,不以手段论英雄,只以成败论英雄!不择其手段,只为达到目的。乱世之中的英雄,应该是猎人,只有真正的猎人才能够生存得更好。乱世之中也只有两种区分人的方法,一种便是猎人,一种便是猎物。不是猎人,则是猎物,这是一种规则,生存的规则!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对待任何猎物都绝不能仁慈,特别是狼!越是凶猛的野兽,便越要狠!”凌通说完后,神色禁不住有些黯然,想到蔡风的失踪,心中暗想:“究竟蔡大哥在乱世之中是猎人还是猎物呢?”又想到流落江湖的凌能丽,心中禁不住一阵感伤。
“说得好!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实在的禅理,乱世之中除了猎人便是猎物,谁能成为猎人,谁便是英雄,想不到在这山野之中竟能听到这般言辞!”萧隐城感慨万千地道,说着便大踏步地向那几人行去。
那几人也明显地感到了萧隐城身上的杀气,不由得呼道:“萧隐城,就算你杀了我们,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们的其他兄弟定会很快找上你,将你碎尸万段!”
“是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已经没有机会看到了!”萧隐城冷冷地道,同时向那网中之人逼去。
“呀——”当萧隐城行至那被凌通射中的汉子身边时,那人竟然猛地挥刀斩出,那人依然没死,这一招大大地出乎萧隐城的意料之外。
萧隐城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网中几人的身上,却没想到这人仍能出手。但他毕竟是一个好手,临危不乱,身形疾退,手中的剑疾切而出。
对方根本就看不见萧隐城的兵器,只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根本不在意萧隐城的剑。
“呀——”
萧隐城一声闷哼,竟被对方在腿上划了一刀,自己的剑却也刺入了对方的咽喉。
“叔公!老爷子!”萧灵和凌通同时惊呼出声。
“哈哈哈……”那被网住几人的眼睛依然睁不开,虽然及时闭上了眼睛,但仍然有少许的石灰混入眼中。这一刻知道萧隐城受伤,全都得意地大笑起来,竟似乎丝毫不将生死放在心上。
凌通不由得对这几人大为佩服,但也知道若不杀这几人,定会祸患无穷。
萧隐城却大怒,飞扑而上,手中的长剑便像一道幻舞的青蛇,在对方毫无反抗的情况下,划破了他们的咽喉。
四人惨叫着歪倒在地。
凌通心头微微有些不忍,道:“走吧,我们先回村再说吧!”
萧隐城将剑上的血迹在几人的衣上擦拭干净,望着地上的石灰和鲜
血,这两种极端的颜色夹在一起,的确是很特别,很刺眼。
“叔公,你伤得怎样了?”萧灵关心地跑上前问道。
萧隐城一瘸一拐地行了过来,淡淡地一笑道:“没什么大碍,只伤了一点皮肉而已!”
凌通稍稍放心了一些,正在这时,却听到远处传来杨鸿之的呼喊之声:“凌通,快走,马贼杀进村了!”
凌通脸色大变,急道:“我去看看!”飞身掠上马背回首便向村中跑去。
“凌公子!”萧隐城一急,也跃上马背,萧灵亦忙掠上马背,却不知是追还是不追。
杨鸿之伏在马背之上,脸色苍白,背上竟插了一支劲箭,口中仍不住地呼道:“快走!快走!”
“鸿之哥,我爹、我娘、三叔他们呢?”凌通急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村里死了很多人,他们这就追来了,我们先快走!”杨鸿之催道。
凌通神色变得很难看,道:“我不走,你先走,我要回村里看看!”
“他们都很厉害,又有弓箭,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的,我们还是先走吧!”杨鸿之露出一丝痛苦之色道。
凌通在杨鸿之的马后抽了一鞭,自己却策马向村中闯去。
“凌通,凌通,你不能去!”杨鸿之控制不住马身,与凌通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冲去,口中却大喊道。
“叔公,我们去看看吧,他会很危险的!”萧灵关心地道。
“你不要去,你在附近躲着等叔公,叔公很快就会回来的!”萧隐城道。
“不,叔公,我要去看看嘛!”萧灵不依地道。
“灵儿听话,叔公照顾不了你,那里很危险,知道吗?”萧隐城叱道。
“不,他不也是小孩子吗?不是也救了我和叔公的命吗?我一定要去!”萧灵认真地道,一夹马腹竟向村中跑去。
“灵儿,灵儿!”萧隐城急喊道。
地上一片狼藉,到处血迹斑斑。
“四婶!”凌通飞跃下马背,向一具伏在地上的尸体奔去,口中悲惨地呼道。
“六叔!”凌通发现不远处又有一具胸口仍在流血的尸体,嘶声呼道。跑过去紧紧地扶住那人,道:“六叔,你醒醒呀,六叔,六叔……”
那人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见是凌通,竟微微一笑,艰涩地道:“通……儿……”却一下歪过头去,倒在凌通的怀中。
“六叔,六叔,呜……”凌通喊了两声,竟抱着尸体哭出声来。
“通哥哥!”萧灵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凌通心神一震,醒悟过来,立即放下尸体向自己的家里奔去。一路上却见到好几具尸体,也有马贼的尸体,但多半是乡亲们的尸体。
闯入家门,却发现里面一片狼藉,乱七八糟,没有半个人影。
凌通在床底找到自己的小箱子,这小箱子竟然没有动过,迅速翻出短矢和那柄短剑,还有一袋铜钱。
“通哥哥,你在哪里,你没事吧?”门外响起了萧灵关切的呼喊之声。
凌通擦去眼中的泪水,掠了出去。
萧灵却吓了一大跳,见凌通满目都是杀机,骇然问道:“通哥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怎么跟来了?”凌通问道。
“我担心你会有危险!”萧灵关心地道。
凌通心头一惊,道:“你先去避一避,我去找那些狗贼算账!”
“我也跟你去,多个人多份力量!”萧灵不依地道。
“灵儿,灵儿,你这死丫头!”萧隐城气恼地骂道。
“救命……啊……你这恶魔……”声音从吉龙的家中传来。
凌通心头一凉,身子快若灵燕一般向吉龙的家中掠去。
萧灵和萧隐城一呆,他们没有想到凌通的身法会如此快捷,虽然知道凌通可能会武功,也没想到身法竟达到了这种境界。
“轰——”凌通一脚踹开大门,却见一个高大的汉子正按住吉龙的老婆翠花,正在撕扯着她的衣服,并发出一阵淫邪的笑声。
那人听到这一声响,惊了一跳,扭头却发现只不过是个小孩子,心中一宽,怒吼道:“小杂种,竟敢来坏大爷的兴致!”
凌通眼角扫到翠花那犹在晃动的大乳房和那不整的衣衫,不由得怒骂道:“畜生!”
翠花见来者是凌通,慌忙推开那汉子的手掌,用手掩住双乳,缩在一角。
“小鬼,敢骂老子,老子掐死你!”那汉了长身而起,向凌通扑来。
凌通的目中快射出火花来,本来已握得很紧很紧的拳头,便在这时候挥了出去。
“啪——”“呀——”
那汉子一声惨叫,凌通的拳头正击在他的拳头之上,而他的整条手臂却断裂成几截。
“呀——”凌通一声怒吼,小小的身子飞跃而起,双拳“轰——”的一下击在那汉子的两耳之上。
“呀——”那汉子还未曾从手臂的疼痛中醒过神来,便已被凌通击碎了脑袋,鲜血自七窍之中流淌而出。
此汉子乐极生悲,他根本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孩竟会身怀如此可怕的武功,若是他全力以赴,也不会这般三招两式便被凌通所杀,只是打开始便没将凌通放在眼里,出手几乎没用什么力气,而凌通却是夹怒一拳,几乎凝聚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人在愤怒之时的力道几乎比平时大得超过一倍。凌通这一拳岂是他这随便一挡所能相抗衡的?而凌通更乘对方重创之时再度出手,对方神经几乎痛得快麻木了,如何能够阻拦第二击?只有一死了。
“翠花姐,你没事吧?”凌通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他们都向西村去了!”翠花心有余悸地道,目光中有种说不尽的感激之意。
凌通一听,忙道:“我这就去西村,你先去南山躲一躲,在我经常练功的地方若有个蒙面人来了,你就叫他来帮我。”
“南山?”翠花奇问道。
凌通一愣,才想到村中人并不知道剑痴,忙道:“不错,那人叫剑痴。”
翠花此刻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似的,茫然地点点头,便向外跑去。
萧灵跃入屋子刚好撞上翠花,两人倒相互吓了一大跳!
“是自己人!”凌通忙道。
萧灵一看地上那七窍流血的汉子,骇然道:“是你杀的?”
凌通淡淡一点头,便奔了出去。
翠花冲出屋后,踉跄地便向南山跑去。
“凌公子,贼人呢?”萧隐城惊问道。
“到西村去了!”说着便向西村飞掠而去。
“上马吧!”萧灵策马而至伸手道。
凌通飞身跃上马背,两马三人向西村急驰而去。
“嗖嗖嗖……”劲箭飞掠而至。
凌通一声怒喝,手中的短剑横切直挡,将掠向面门的三支劲箭尽数斩落,之后脚在马鞍上一点,身子若钻天的怪蛇,扭曲成一道美丽的弧线,向那劲箭发出的方向掠去。
“好身法!”萧隐城挡开两支劲箭,忍不住赞叹道。
“好!通哥哥!”萧灵也忍不住欢呼道。
“咝……”一把铜钱若暗夜的蝙蝠一般向那几人飞射而去。
“叮叮叮……”一连串脆响,夹着几声闷哼,那几人显然并没有完全将铜钱挡开。
“去死吧!”凌通在飞临他们上空之时,一声暴喝,身子再一扭曲,短剑自袖中滑出,一片炫目的光芒闪过,凌通的身子若一条盘成饼状的大蛇自空中降下。
那几人大骇,没想到这小鬼的武功竟如此可怕,剑法竟如此玄妙,但没有任何思考的机会,便需出手应付。
“叮叮叮……”五声轻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过,凌通的双脚已点了出去。
那五人更是大骇,凌通的腿法之凌厉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哪里知道,凌通平时拼命地习练,只是这双手和这双脚而已,每一脚、每一拳的力道早已经可以随心地融入全身的力道。
“啪啪!”两声爆响,夹着两声闷哼,凌通的身形倒飞出一丈!然后飘然落地,但挡住他两脚的那两人腕骨却被踢碎。
他们本来就已经中了镖,刚才挡住凌通一剑,就已牵动了伤口,而凌通的脚又来得太快,仓促间,他们根本就没有准备好,只好以手相挡,可仓促之间又哪能抵挡得了凌通的脚劲?禁不住惨哼着飞跌而出。
“嘿嘿……”剩下的三名未倒之刀手反应也超乎寻常的敏捷,就在凌通的脚刚一着地之时,便已飞扑而至,三柄钢刀从三个方位斜斩而下。
萧隐城一声冷哼,身子随健马的冲势向那三人飞撞而至,便像是一颗巨大的肉球,拖起一道凌厉至极的劲风。
那三人心中微骇,萧隐城的身形比他们的刀更快,他们若想斩杀凌通,便很可能被萧隐城撞得骨折筋断而亡,所以,他们不得不全都改变刀势向萧隐城斩去。
萧隐城人在空中,洒下一片剑雨,星星点点有若满天的珠花洒落,煞是好看。
凌通却没有任何心情看这炫目的动作,他的身子滴溜溜一转,若秋风扫落叶般,将手中的短剑划了出去。
“叮叮叮……”萧隐城的剑被三人挡了开去,但凌通由底下切来的短剑却没有人能够躲开。
闷哼声中,三人颓然倒地,小腹被切开,甚至连肠子都被割断。
萧灵一声惊呼,她哪里见过如此惨状?凌通也是破天荒第一遭近距离杀人,但他心中已被怒火和仇恨所充斥,根本就不在意这些。
“小心!”萧灵忙呼叫一声,身子向一旁的老树之后跃去。
凌通身畔响起一阵弓弦的疾响,忙就地一滚,抓起一具尸体,挡在身前,只觉得手上一震,射过来的劲箭全都刺入那尸体之中。身后的战马却一阵惨嘶,向一旁飞奔而去。虽然健马并未被射杀,但是因中箭而受惊,便变得有些狂乱了。
萧隐城的身子也迅速缩至树干之后,对方骑着战马而至,五匹战马列成一队,如发疯般地向凌通撞来。
凌通一声怒吼,手中的尸体像是用掷石机掷出的石头,飞砸而出。
战马受劲风一激,“希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差点没把背上的骑者摔下马来。
凌通追随在尸体之后,毫不畏怯地临空向那几名马贼扑去。
山野显得异常的寂静,起伏若波涛的小山坡,在眼底延续成一片苍茫的秋海。
微黄的秋叶,微微轻风,只有树叶的轻响,甚至连鸟雀的叫声也没有了。
的确静得有些异常。
长孙敬武心头升起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向一旁的卫队队长吩咐道:“让大家小心一些,这里恐怕有些不对劲!”
“属下也觉得这一带似乎有些不妙,实在是太静了,不如让大家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待属下派人前去探探路吧?”那卫队队长附声道。
“好吧,还是小心一些为妙!”元权也道。
“大家小心戒备,保护好公子和小姐!”那卫队队长高声吩咐道。
长孙敬武行至马车边,恭敬地道:“请小姐稍稍休息一下,待属下们探明情况立刻便起程!”
“有劳长孙教头了!”车内传来一声轻柔娇脆甜美的回应。
“我都快闷死了,让我出来走走。”从另一辆马车中跃出一个少年,怨道。
“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车旁的小役急道。
“好哇,你是说我弱不禁风吗?”那少年怒叱道。
“不,不敢,奴才不敢!”那小役一惊,慌忙解释道。
“哼,我爹在与莫折念生那反贼交战,出入沙场,勇不可当!我怎能这样缩在车子里面?还是个男子汉吗?岂不坏了我爹的名头?”那少年责怨道。
“公子所说极是,男儿当自强,但男儿有所为也有所不为,能屈能伸。这里仍有莫折念生的眼线,我们安排公子坐在马车中便是要避人耳目,出了这一段路,过了咸阳,公子就可以乘马任驰了!”元权接道。
“难道你们以为我会怕那个
莫折念生?”少年不服气地道。
元权应道:“谁都知道公子绝不会怕莫折念生,但是我们必须要考虑到他的那些起义军。咱们双拳难敌四手。死!有什么可怕,砍掉脑袋不过碗口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是就怕死不了,而成为莫折念生的工具,那时候因为一个人而害了整个城池中的百姓,害了数万大军,就不好了!”元权分析道。
“我又怎会害这么多人呢?你在骗我!”少年有些傻痴痴地道。
“我为什么要骗公子?要是莫折念生派人来抓住了公子和小姐,再拿去威胁都督,岂不是害了都督?害了全体大军?害了歧州城中的百姓吗?”元权微责道。
那少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怯怯地问道:“可是如果我整天躲在车中,别人不会笑我是缩头乌龟吗?”
“男子汉大丈夫以大局为重,何怕别人笑话?越王勾践不是为吴王做过马夫吗?忍辱负重才叫男子汉、真英雄,所以公子还是坐回车中为妙!”元权又道。
少年听了,傻傻地一笑道:“还是你好,我这就上车,我这就上车,我是真英雄,真好汉!”
元权微微松了一口气,楼风月也松了口气。眼前这少年可真是一个极难伺候的主儿,看上去是极为聪明之人,但却是脾性倔犟得可胜过十头老牛,要是谁无法用道理来说服他,他就会永远闹个没完没了。而谁也不敢对他动粗,人家毕竟是大都督元志的儿子。娇公子最难伺候,一路上谁的话都不听,就是他母亲的话也不例外,最害怕的人便只有他爹元志。而这一刻,离开了元志,这少年犹如成了入水的鱼儿。幸好,他还颇讲道理,一路上已闹了十来次,众人渐渐摸清楚了他的心性。
坐在前面一辆马车中的元小姐叹了口气,道:“方义这么闹,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小姐不用担心,公子是一个讲理之人。”长孙敬武安慰道。
“乱贼猖獗,也不知道我爹和我娘现在怎样了?”元小姐又担心地道。
“小姐何用担心,以都督之英明神武,又岂怕区区乱贼?”长孙敬武继续安慰道。
“对了,长孙教头,叶媚姐姐近来还好吗?”那车内又传来了元小姐温柔而娇媚的声音。
长孙敬武神色微微黯然道:“小姐这两年来都很少开心过,人也比以前清瘦多了,不过精神倒还挺好的。”
“叶媚姐姐怎么会如此不开心呢?”车中少女又奇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还得从两年前的事情说起,总的来说,都是一个‘情’字害人。以后,你见到我家小姐时,便自己问她吧。”长孙敬武叹了口气道。
车中的少女不再做声,似乎在思索着长孙敬武的话意。良久才悠然问道:“听说,叶媚姐姐是因为一个叫蔡风的人,才会不开心的,这是真的吗?”
长孙敬武一愣,奇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权叔叔告诉我的,不过我只是猜测而已,因为权叔叔在说起叶媚姐姐的时候,曾多次提到蔡风这个人。所以我便在猜测,蔡风可能是与叶媚姐姐有关。”车中少女得意地道。
“小姐真是冰雪聪明,居然能一猜即中!不错,我家小姐不开心的确是因为蔡风这个人!”长孙敬武吸了口气黯然道。
“蔡风是叶媚姐姐的心上人吗?”车中少女天真地问道。
长孙敬武苦笑道:“我对男女感情可不知道哦,我也不知道蔡风是不是我家小姐的心上人。不过,大概也应该是吧。”
“以叶媚姐姐的才貌,能被她看上的人,自然定是非凡人物。这个蔡风长得很帅吗?”那少女好奇地问道。
长孙敬武不由得大感好笑,道:“蔡风的确是一个非凡的人物,虽然不一定是最帅的,但也不会差。而且聪明绝顶,在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中,只怕要算他最莫测高深,难知深浅。”
“哦?”车内的少女显出一丝微微兴奋的状态,低应了一声。
长孙敬武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对这些年轻的少男少女感到很是陌生。
“长孙教头,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派出去的兄弟,怎会在这个时候依然没有回来报告呢?可能是出了差错!”那卫队队长有些疑虑地说道。
“展雄,我们一共有多少兄弟?”车中的少女开口问道。
“回小姐话,卫队一共有一百名兄弟,再加上二十名仆役及长孙教头带来的兄弟,一共有一百三十人!”那卫队队长恭敬地道。
“一百三十人难道还会怕吗?这里是什么地方呢?前面是哪一座城池?”那少女又问道。
“前方五十里是武功城,我们此刻离扶风也有四十余里。这里是一片山岭,官道极窄!”长孙敬武补充道。
车内少女沉吟了片刻,道:“看来这里的确是对方埋伏的好地方,若是埋伏三五百人,应该是有可能的,而且完全可以不惊动两地的守城军!吩咐大家小心,只怕此刻我们已经走入了贼人的包围圈中!”
“小姐明鉴,我们是否仍应赶路呢?”展雄恭敬地问道。
“你刚才派出了几名兄弟?”车内又传来少女的问话声。
“十名兄弟,可是没有一人回来!”展雄答道。
“若照你这么说,对方定然知道我们开始怀疑他们的存在了,而我们在这里停歇了这么久,他们居然没有动作,肯定有些不妙。他们既然知道我们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那他们的埋伏便没有什么用处了。但他们仍没有大举侵犯,大概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觉得并无足够的把握胜过我们,若是他们有足够的人手,大可不必要如此缩首藏尾,定是在等待着什么!”车内的少女分析道。
话音未落,又接着道:“看来此次如想安全脱身,唯有破釜沉舟赌上一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