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收工早，收工后就在场院里开了席。
本来打算的五六桌，秦霞给她的学生预定了一桌，老太太高兴自己要求加了三桌，鸡蛋和肉全都用上了，菜地里的菜基本也摘光了，一边抹泪一边摘菜一边给人讲找到侄女找到孙女了。
姜满山两口子也是，竟然还托人把大闺女翠兰也叫了来，翠兰的模样和性子都像她娘，个子比翠红高，说话轻声细语的，拉了赵琳的手细声笑，“琳琳，咱俩是一年的人，我四月的，你几月？”
“我七月，哦，阳历七月，农历应该是在六月或者五月，所以还是该我叫你表姐，表姐——”
“哎，妹妹，”翠兰笑着抹眼睛，“早年，一有庙会，奶就让爹带着那锁片去寻人，爹编苇席编的好，就是那些年练出来的……这下好了，奶能睡沉觉了……”
翠红那小妮子更高兴，晃悠着秦霞的胳膊说了好几句：秦姐姐，琳姐姐是俺表姐，亲表姐！
秦霞：是是是，你能，你有表姐！好像别人没有似的！哼，她妈跟我妈是朋友，她也是我表姐！
农村人吃饭不讲究式样，好吃实惠就好，猪肉切成了大片炖一大锅冬瓜，再切成薄片炖一大锅茄子，鸡蛋单独炒，金黄喷香的跟炒豆角混成一盆，又蒸了几锅二合面的馒头。
就这样，自己拿了自己的碗来盛！
来吃席的人都说姜家有福，找到了个这么好看的外甥女儿不说，还带了个了不得的外甥女婿和了不得的外甥。
此刻他家那外甥女外甥女婿和外甥正在医务室外头给人望风。两棵杨树加一株玉兰花似的，谁路过都想看两眼。
里头的是谁？是正在被炸弹轰，不，是正在被师兄弟三个用喜糖砸的姜大队长。
要建石灰厂和水泥厂的事被抛出来了！
先开口的是风流帅小白龙：“后山石灰石储量丰富，纯度很高，石灰石是煅烧石灰的主要材料，那里距离村子较远，且周遭植被尚可，粉尘不会对村子产生太大影响，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咱们可以再在外围多植些大型乔木……生石灰遇水就是熟石灰可用于各种建筑，还可以制成石膏……另外石灰石也是也制造水泥的主要原料，水泥的用途之多就不用说了，咱们整个玉棉地区都没有一家水泥厂……咱们可以先从石灰厂开始，这个投入低，等有了产值再……”
“勘探测量选址到做出草案还需一个月，之后的详图及计划书至少需要两个月，”小师弟说到正经事一点也不胆小，“这段时间我们都不能如常出工，马上就是秋收，该如何协调才能瞒过大家的眼还要辛苦队长伯安排。”
“方案以及上报审批的事我们已经有了想法，只是在事情落定之前咱们还是要谨慎为上，只您一人知道就好，跟任何一个人都不要说。毕竟如此一个馅饼想不被人注意也很难，若是不能独立建厂或者被旁边某个大队甚至公社某些人抢了先，等后期运营起来后咱们受到的限制就会很多，队长叔您说呢？”大师兄李钧最后补充。
我说？我说啥我说！
啥事都不知道的时候你们已经划下了个道道出来，姜大队长的心口被喜糖塞满了，甜的发腻，甜的憋得慌！
还是打算从源头问起：“真有，那啥白灰……”
白玉兰看向一棵杨树笑的得意，“六哥，我给你找的徒弟好不好？”
“呵，小妮子！真打算让哥哥吃斋念佛一辈子？明戈你别护着她，”六哥又伸出杨树条子，不，手指头，敲她，“还你找的，你说说你找人的标准是什么。”
“标准？眼缘啊，合眼缘就是标准，当然还要长得好看！”白玉兰藏的只剩半个花朵在外头，被风吹的摇啊摇，“不是六哥自己天天标榜——”
“不是标榜，是坚守！守着佛，但不吃斋！带酒了吗？拿出来一瓶——”
“不喝酒。”王明戈阻止。
“今晚就去探路？”
“来吃饭的人里没有他。”
……
被蜜糖灌晕的姜大队长终于从屋里出来，走路都在飘，石灰厂啊，若真能办成——
姜家洼就不仅是头一个有医务室的大队，还是头一个有厂子的大队了！
不敢想。
抬头看见站在外头的三人，姜大队长又觉得自己以后不若改名叫保密队长算了，先为这两人的身份保密，这又要为那几人要做的事保密，不仅保密还得打掩护。
酒都不敢喝了，万一秃噜了嘴咋办？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毛毛乎乎的，一种不知道该谁领导谁的感觉。
陆轲善解人意，上来两步自我介绍：“队长叔好，还没跟您正式认识，我是陆轲，行六，琳琳和明戈的六哥，您叫我小陆或者陆六都行。”
不仅善解人意还能解别人所急，“我与明戈的事只您一人知道，为保常态，您把我们同琳琳和李钧他们一同看待就好，我们该忙的时候忙，不忙的时候也会去上工，种地不会，但砍玉米杆可以，我和明戈都会使刀……”
使刀？使刀砍玉米杆还是使刀吓唬人？姜大队长又想起了那把入地两寸深闪着寒光的刀子。
上工？上啥工？还是说上工也是为了任务？姜大队长搞不明白，搞不明白就不搞了，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姜大队长是个心宽又随性的人。
可是再心宽随性也得想想如何给这几人打掩护啊，总不能天天说请假吧？
老头为难。
这几人还装看不见，不道德啊。
赵琳主动开口：“听关院长说去年秋季痢疾就传染的厉害，劳动力减员，严重影响了秋收秋种，其实那个病可以预防，我知道个偏方，效果很好。山上有痢疾草，哦，有些地方叫龙牙草也叫野鸡脖子，数量虽不多但炮制了供给周围几个大队还是可以的，多余的说不好还能提供给县医院一些，但这种药须得采根，回来后还要洗净、润透了再切断晒干，很费事，不过这种药除了能治痢疾外还能治疗风湿风瘫，所以队长伯，您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