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看着正逐渐黯淡下来的星尘,眉头紧紧皱到一起,沃什最后的话让他心中涌起惊涛骇浪。白烬没想到沃什竟然知道希希的消息,但是却宁愿自毁都不想向他透露分毫,
白烬的记忆虽然找回一部分,却依旧缺损很多,尤其是对她的记忆仅仅停留在那张病床。
噩梦惊醒过后,他竟依旧记不起她的模样,只记得她苍白的脸色和瘦削的病体,以及那双在她消失前最后一刻才睁开的晶莹剔透的眼睛。
他只记得,为了救她,自己竟被元首生生挖出心脏,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离自己的世界。
他曾竭尽一切去寻找,整整找了三十年,可是最后却没有找到一丁点蛛丝马迹。那个时候,他甚至不想再活下去,没有她的世界就像失去所有星星的夜空,黑暗而孤寂。
直到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想要自我毁灭的时候,元首才再次出现,答应万年期满之时会将她还给他,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好好履行自己的使命,这是救她的代价。
万年,这可是元首所在位面的一万年啊!他的记忆正在渐渐流逝,他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怕等到再次重逢之时,自己已经将她彻底忘记,两人会形同陌路,哪怕擦肩而过,也不再有任何交集。
有无数次,他想回去找她,可是奈何他根本找不到那个世界究竟被藏在什么地方。他只能等,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以一个全新的角色,来熬过这万年时光。
后来,在来到海澜星之后,白烬便隐世于位于苍山半山腰的苍龙镇,过着一潭死水般的生活。
他将自己所有的时间用来“睡觉”,用来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描摹她的影像。可是,哪怕他再苦苦铭记,她的影像也变得越来越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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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念她,无比想念着她。除了她,一切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再深的执念都抵不住元首对他记忆的封印。
终于有一天,有关她的一切彻底在他的记忆里消失不见,直至昨天一场噩梦才让那已被忘却的一切恍然惊醒。
此时听到有关她的消息,白烬陡然精神大震。只是,沃什竟然宁可自尽,也不愿透漏给他任何有用的信息。想到这里,白烬既气愤,又憋屈。但是,既然连沃什这种并不处在核心地位的灭星者都能得到她的消息,白烬对找到她忽然又燃起几分斗志。
不管怎样,他一定要找到她,哪怕粉身碎骨。
他将染血的旧T恤脱下来,换上另一套。看到身上的伤口早已经自行愈合,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太空里。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山上的一块巨石上。
那块巨石的下方,是一条断裂成两截的公路,公路上满是巨大的落石,并且一道裂缝将公路参差不齐地撕裂成两部分。那条裂缝一直延伸到公路之外,甚至将整座山坡撕开一道口子。
白烬看着那道裂口,不由凝眉。这个世界太过脆弱,一次小小的冲突都能将之毁到千疮百孔,那要是直面灭星者的攻击,还不尸骨无存?
在出神之间,他忽然听到几声“救命”的呼声。顺着声音看去,白烬发现马路裂缝两边的悬崖上分别多出一辆拖拉机和一辆商务车。
拖拉机的车头滑出公路,车尾挂在山崖边上,一个女人正对着山崖下方焦急地伸出手,想够什么却又够不到。那辆商务车则是后半部冲出道路,前半部分挂在山崖边上,晃晃悠悠,仿佛随时就会掉下去。商务车的车头受损严重,明显是撞到落石而引发了车祸。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的阿郎!”女人惊惧的声音回荡在山林里。她穿着一身碎花裙子,扎着蓬蓬乱乱的丸子头,看起来二十来许。白烬看不到挂在悬崖下的人,但是从她的话里猜测,那个人应该是她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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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人呼救的时候,那辆挂在悬崖边的商务车打开车窗,一个男子的声音也响起来:“救命啊!快来救救我阿娘!”他的方向正好面向白烬所在,因此将站在的巨石上的身影一览无余,所以立刻向白烬呼救起来。
白烬没有动。他透过窗子,看到车里还有一个上年纪的女人。她也开始喊叫,不过却不是喊救命,而是让男人赶紧逃命。
她有些焦急地说:“快走吧,儿子。不要管我们。你爸不在了,我也没力气再撑下去。不要管我,你赶紧跳车逃!”
“我不!阿娘,我绝对不会扔下你们独自逃生!我已经没有了爹,不能再失去你!”男人皱着眉头,紧咬嘴唇,显示出一脸的决然。
他是绝对不会离开驾驶座的,不然车头失去重量,整辆车都会失去平衡立刻掉下去。说话间,商务车轻轻晃动一下,已经有开始慢慢下滑的趋势。
此时,在商务车的后面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摩擦声。白烬向后面看去,看到在紧靠山路内侧停下来一辆歪歪斜斜的警车。警车原本是追赶商务车而来,但是顾及山路上的安全问题,不敢冒然追赶,所以一直不紧不慢地远远吊在后面。
看到前方车祸,警车及时刹车停在路边。两个警察从车上下来,火急火燎地上前查看车祸的情况。听到救命声,看到商务车下滑的势头,两人立刻上前拽住商务车的倒车镜和打开的窗框。
不过,两个警察,能拽住一辆滑下山崖的车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而白烬呢?他只是面色如水地站在巨石上,静静地凝眸看着一切。除了商务车里的男子外,别人似乎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那个男子看白烬不过来帮忙,急得满头大汗,将头探出车窗,急切地喊道:“大哥你快过来啊!求你了,我给钱,多少钱都行!快来救救我阿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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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烬眉毛轻佻,面对他的呼救不掷一语,就像这个世界的局外人一样,看着人们悲欢离合而毫无所动。
两个警察只能延缓车子下滑的时间,好让里面的人快点逃出来。然而,里面的人竟然不着急出来,尤其是那个老太太,竟然还安心地笑起来。
“儿啊,你走吧,别为我难过,能跟你爹在一起呀,其实我很开心的!我不用再惧怕以后没有他的日子里那种永无止境的孤独了!再见啦,儿子,跟娘说再见,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她笑着说了很大一段话,显得一脸幸福的样子,只有在说“死不瞑目”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是严肃而决绝的。
那个男人听完她的话,皱起眉头,脸上痛苦不堪。“娘!我爹他已经死了!可是,我们还活着啊!如果他泉下有知,是绝不愿意看到您为他轻生的!而且,难道,难道你就忍心丢下我们,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