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徒步走上一条狭窄的小路,又顺着小路一直走上混凝土筑的盘山公路。他站到公路的边缘向前眺望,看到曲曲折折的公路,像一条蜿蜒的长蛇一样盘绕在大山的身上。
山脚下全是墨绿的树木,远远望去,碧叶郁郁葱葱,连成一片,在微风中摇曳千里,似是泛起微澜的绿色海洋。忽而,山风转大,苍翠的叶子开始欢快地翻舞,掀起一层又一层绿色和白色交错的波浪。
白烬目光微眯,敏锐的视线穿过山野,落在树林交错的地方。那里是一片绿色的草地,一株株纤细的小草在风中不断摇曳、倒伏,却从未有一根真正折断。
它们从来都不畏风雨,不惧寒暑,哪怕脆弱的身躯被残酷的现实践踏到体无完肤,第二年也依旧会在春风中挺起傲骨。
而那些看似脆弱的人类,不正与他们一样吗?即使环境再恶劣,他们也总会找到生存下去的办法和支撑自己坚持的信仰;即使生命再短暂,可他们总能活出精彩和绚烂。
而这,不正是人类最吸引他的地方吗?只是这种吸引力正在随着他的心脏丢失而在一点点消散。
“我定会找回一切,找回心脏,并且找回她。”思及此,白烬的眼睛里像燃起焰火一样,闪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光亮。
忽然,白烬眼神一凛,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紧接着一道大过音爆的破空声原地炸开。一时间地动山摇,风沙四起,断枝残叶漫空乱舞,吹得白烬的旧T恤鼓成一只仿佛被充满气的气球。
几秒钟后,风停沙止,白烬看向他刚刚站立的地方,那里仿佛遭受轰炸一般,突兀地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这时,一道满是嘲讽的声音从深坑另一端传来:“啧,原汝匿于如此卑微之隙罅,无怪乎吾等遍寻数十小界而未果。”
白烬皱眉,感受到空间一阵抖动,然后几个身着白色披风、头戴白色兜帽、完全看不出男女的人突然凭空出现在巨坑另一端。
“汝非授意于元首而来。”白烬眼神冰冷地遥望着他们,微微眯起眼睛,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握起拳头。
为首的人上前一步,浮空踏于巨坑上方,脱下兜帽,露出一张白净无暇、五官精致的脸。这是个男人,但是却比女人还美,美得有些惑人心神。
“元首暂受蒙蔽,但终将明晓吾等之苦心。为护佑灭星者之威严,吾等誓必扫除吾族之瑕弊。”他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人动手。
白烬皱着眉头,脸色沉下来,不悦道:“沃什,你我并无恩怨,何苦针锋相对、殊死相争?”
白衣人未再多言,而是脱下兜帽,抬手做出一个手势,然后他身后所有的白衣人忽然同时抬手,将一股股庞大的能量轰向白烬。
毁天灭地的波动以白衣人为中心爆发开来,整个世界都回荡起一阵低沉的嗡响,好似来自天宇深处劈下一道沉闷的天雷。
白烬原本抬起双手,准备硬接,但是瞥到置身的环境时,蓦然一愣,于是双手一拢,将矩阵托在掌心。
“二阶启动!”指令一落,魔方大小的黑色正方体开始以其中一个顶点作为支点而快速转动起来,当转到肉眼看不清转速的时候,正方体忽然分解成729个小正方体。
729个小正方体瞬间飞速射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将白烬与白衣人周围的空间尽数覆盖。仅仅一瞬,周围空间连带空间里的一切全部消失,甚至连空间里的空气也都消失不见。
空间塌陷造成附近区域的空间瞬间扭曲,剧烈涌动的气流形成一个极速旋转的龙卷,而龙卷过后展现在眼前的则是附近区域的事物因空间流动而拉扯出的一道道裂痕。
山上的树木被扯成两半,岩石出现皲裂,甚至附近山腰处的公路也断开几道一两米宽的裂缝。而在距离地表10万公里之遥的太空里,那块消失的空间忽然凭空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白烬,以及那些攻击他的白衣人。
由于空间的转移,白衣人刚刚发动的能量波攻击尽数在空间之力中溃散。见此,几人再次凝聚起比之刚才要强大百倍、千倍的力量,向白烬袭去。
白烬悬浮在太空里,手上拖着正在高速旋转的矩阵,只身挡在海澜星和白衣人之间。
在他身后,巨大的海澜星闪着蔚蓝色的萤光,涌动的白色气旋就像蒙在美妙少女脸上的轻灵面纱。在他的眼前,则是一片浩瀚星宇。星宇的深处漆黑无比,传来仿佛哀嚎一般的呜咽,让人心悸与恐惧。
身后是蔚蓝色的海澜星,白烬不会躲开,只身挡在海澜星与白衣人之间。强大的能量波全部轰击在他的身上,震得他向后抛飞出数十公里才止住身形。
那个名为沃什的白衣人首领,见此不由笑起来,虽然唇角未动,但是嘲讽的声音尽数传进白烬耳内:“呵,白湮尊者,汝有短矣!”
声毕,他和其他白衣人对视一眼,然后率先欺身攻向前方,拳脚并用与白烬大战起来。其他人看到白烬被首领牵制,遂各自分散开来,错过前方激战的二人,抬手将一股股庞大的能量飞速射向海澜星。
白烬察觉到危机,赶忙放弃与沃什争斗,身形频频闪现,手忙脚乱地前往拦截一道道射向海澜星的能量。
见此,沃什唇角的笑意更甚,更是对白烬紧追不舍。他的手里忽而出现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对着白烬腰部刺过去。剑刃入体,白烬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凝,一手抓住沃什握剑的手,另一手袭向他的咽喉。见此,沃什只得放弃长剑退开。
在他退开的一瞬间,一股能量被白烬遗漏,已经向着海澜星表面冲去。阻止不及,那道能量波将剧烈地轰在亚美大洋上,炸开一朵巨大绚烂的水浪。巨浪之下,不知将死多少无辜的生命。
白烬瞥一眼海澜星,然后捂住伤口,拔出长剑,鲜红的血渍在泛黄的T恤上晕染开来。
白烬拿着长剑瞬间闪现到其他白衣人身前,手起剑落,那些白衣人仅在一瞬间就尽数被他斩断头颅。在他们头颅断裂的瞬间,一团团黑色的雾气从体内飘飞而出,钻进白色的衣袍内,飘飞着的空荡荡的袍子就像一个个没有实体的幽灵。
沃什见此不怒反笑,那道空灵且充满戏谑的声音再次钻进白烬耳内:“呵,晚矣。汝之守护,将殁。”说话间,他和那些飘飞的衣袍,将瞄头对准海澜星,准备再来几波攻势。
而白烬一点慌乱的迹象都没有,反而看着沃什和那些飘荡在周围的白色袍子笑起来。
“呵呵!你们这些游魂一样的东西,哪怕穿上人类的皮囊,哪怕将这副皮囊塑造得再完美,也终是无脑的存在。海澜星,可不是尔等能够染指之地。”到此,白烬忽然收敛笑意,只道,“开启苍穹0号。”
他的话刚刚说完,沃什突然脸色剧变。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白烬已经悄然布下棋子,将数颗水晶样的东西撒向空间各处,恰好将他们所在的区域囊括进去。
在白烬指令下达的一刻,一个朦胧的罩子瞬间将他们笼罩其内。
“卑鄙!汝竟运用此等腤臜之物,枉费元首大人之信任与期待。”
白烬不以为然,勾起唇角,看着他们如同看着死物。
“自我等出生,已然度过亿万余年,但是你们竟然依旧顽固不化,不知变通。人类的世界一直在发展,在进步,但你们却始终蔑视人类文明,固步自封,画地为牢,摒弃一切科技成果。你们不是自以为高高在上,蔑视卑微的人类吗?现在如何惧怕人类科技?你们现在的样子,难道不觉讽刺?”
说话之间,白烬的掌心涌起庞大到令人喟叹的能量,整个被苍穹0号笼罩的空间都剧烈震动起来。沃什和其他灭星者的能量体疯狂地冲击苍穹0号的罩子,但是无论他们怎样冲击,都不可能逃出去。
最后,不消片刻,那些隐藏在白袍里的生灵,以及被他们舍弃后漂浮在太空里的躯壳,在强大的能量波动下通通被震碎成星尘消失不见。而沃什看着那些转瞬消逝的伙伴,面目变得狰狞无比。他感到自己的能量体也开始震荡,在自知无法逃脱的情况下,竟然阴恻恻地笑着吟咏起来。
“有美人兮,不施粉黛。娴静清灵兮,翩然而若仙。独坐于秋千兮,抚藤花而未采。望银桦而辗转兮,眉目蹙然而戚哀。诚然吾将不存兮,汝亦难遂于心矣。”
白烬听此,陡然一愣,立刻停下手中动作。刚想问沃什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却见沃什仰头大笑。
“哈哈哈!汝尽管嚣张,汝之罪孽,自有报偿,非尔即彼!”沃什最后撕喊一句,然后体内能量急速翻涌,将人类的皮囊与自己的能量体一同炸成片片星尘,消散在幽暗的太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