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亦程选的山不算陡峭,一路都是平坦蜿蜒上升的小径,幽静僻静,夏日的燥热的阳光在青葱树叶的层层屏障下,洒在两人身上的时候,只留一点温暖的余温,恰好适中了树林里的阴冷。
不热不凉,不干不燥,温度和湿度刚好。
小径不大,刚好容纳两人并肩而行。
苏韵的背包里是覃亦程替她收拾的一套换洗衣服,还有他从她桌面上扫的几瓶保湿水乳,再无其他,因此她的背包很轻。
倒是他的背包里装有两人的水和食物,还有一个小锅以及个人物品,沉甸甸的背包压在肩上,虽然不热,但额头上已经覆上一层细细的汗珠。
但他底子好,负重登山行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大口地喘气,依然是面不改色,脸不红气不喘地配合着苏韵的步伐前进着。
走走停停到了十一点多,覃亦程拉起苏韵的手,往小径旁的一块空地走去。
“先休息一会。”
说道,他拉开背包,取出两张报纸平铺在地上,然后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苏韵。
“你的背包里都有什么?”
接过矿泉水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苏韵从拉开的拉链中瞥见他的背包里似乎有不少的东西。
“吃
的。”
见苏韵将矿泉水瓶从嘴上挪开,他直接拿了过来一口气将剩余的矿泉水喝完,丝毫没有顾忌这是她喝过的水。
苏韵愣了一下,指着空荡荡的矿泉水瓶:“你……”
拧好矿泉水瓶,他将瓶子扔回背包里,嘴上说道:“亲都亲过了,喝同一瓶水有什么问题?”
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明明每一次她都是被强吻的好吗?
她没好气地说:“真不要脸。”
“要脸干嘛?要脸能讨着你吗?”
对于她的话,覃亦程不置可否,从背包里翻出两包冻干蔬菜和一瓶矿泉水,放在地上,又掏出一个小锅,收拾好背包,他站起身来。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找些干柴。”
两人早上都没吃早餐,该饿了。
十分钟后他抱着满满一怀的干柴回来,放在空地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蹲下身搭起柴火,架了一个木架将小锅挂上,点火,火苗刚好烧到小锅的底部。
苏韵也帮着搭把手,把速干蔬菜撕开一道口子,全部倒入了锅里,随后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倒了进去。
覃亦程掏出一个汤勺搅拌着,速干蔬菜里面已经有味噌了,不需要再另外调料。
速干蔬菜很容易煮,三两下就
闻到了香喷喷的菜汤味。
“这可能是我请你吃得最差的一顿饭了,将就吃点,山上有民宿,晚上到了民宿我再请你吃点好的。”
盛了一碗菜汤递给苏韵,她伸出双手接着,闻了闻,菜汤十分香甜。
看来设计者在几种蔬菜的搭配设计上费了一番心思,比起市场上卖的速干蔬菜,这明显香多了,种类搭配得营养均衡,应该不是便宜货。
也对,覃亦程用的东西,怎么可能便宜?
她也饿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菜汤吃起来比闻上去更香,虽然没有肉,但味道绝不差。
“不差。”
比起以前她和萧淑珍吃一个月只能吃上一顿肉的日子好多了。
那时候萧淑珍身体很差,一直靠打一份散工活口,还要供她上学,每天放学后她回家都会帮忙着做手工换钱。
当时能吃上青菜,也是一种奢侈,更多的时候是啃番薯、吃稀饭和酸菜,又或者是和腐乳。
最贫困的时候,她还试过陪着萧淑珍到果蔬市场上去捡柚子皮、榨豆浆剩下的豆渣,这些在现在人看来是垃圾的东西,往往是七八十年代时,许多揭不开锅的人最好吃的菜肴。
也许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说过柚子皮和豆渣能做
菜,但她们就真的这么吃了,并且靠着这些“垃圾”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
柚子皮去掉外层黄色的皮后,剩下白色的内皮用清水过滤一段时间,就可以切成段状,倒入酱油和葱烹炒,运气好的时候,萧淑珍能从菜市场上捡到死鱼,拿回家做成鱼胶,混着一起炒便十分好吃。
而豆渣也是同样用酱油和葱烹炒,经济宽裕点时,萧淑珍便会买来一块瘦肉,剁碎混在里面一起做,再加点辣椒。
这些菜,在当时苏韵的眼里,是无比美好的食物。
“苏韵?苏韵?”
覃亦程摇了摇她,她的睫毛颤了颤,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
她刚才那副模样把他吓得不轻,吃得好好的忽然望着树林深处一动不动,目光呆滞,他还以为是这速干蔬菜吃坏了身体。
摇摇头,她垂下睫毛。
“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
人在想起不开心的记忆时,双眼会不由自主地往下看,据说是因为不好的记忆,储存在大脑的下面。
看她精神有些不太好,覃亦程没有追问她,只是接过她手中的碗问:“还要再吃点吗?”
“不用了,我饱了。”
“那好,你休息一下,我把这些收
拾好,咱们就继续走。”
“好。”
嘴上说着,但双手却摸上了木架帮忙收拾东西,眼光有些木讷,似是无意识地做出这些行为。
覃亦程张嘴欲言,叹了口气,没有阻止她。
收拾好东西后两人休息了半个小时,下午一点半,背上背包再次出发。
到了两点的时候,林子里的气温升到最高,两人身上都开始渗出了丝丝汗水,背包后的那块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覃亦程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扇,边走边给苏韵扇着风。
一阵阵清风吹来,苏韵看见了他满脸卖乖的表情,似是等待夸奖摸头的小狗。
“我自己来吧。”
说着她就要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扇子。
他右手一闪,左手抓上了她的右手握在手心里。
“哎,别破坏我的绅士形象,我给你扇着就好,要是感动啊,来,吻一个?”
瞧他不正经的嘴脸,苏韵没好气地笑出了声,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再去抢扇子。
“行,你乐意你就扇着,反正我不累。”
“哎,这么感动的事,你不打算吻一个?”
“滚。”
“我不啊。”
静谧的林子里,知了在树上无病呻吟,覃亦程宽大有力的掌心里,握着苏韵柔软细滑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