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六的姐姐韩大妮死了!
她死在李长有他娘李梁氏的坟头上!
三家营人热火朝天补旧寨的时候,李家也在翻修自家的宅院。
李长盛把院子的土围墙用青砖,翻修成了砖围墙,
然后又在青砖门楼两边,加盖了个耳房,
包着铁皮钉着长钉的新大门上,也多加了两道门闩。
李长盛从十家镇弄回了两条吐着大舌头,露着獠牙的狼狗,拴在院子里,
然后又让李长有在镇上,帮他物色一个有拳脚功夫的护院镖师回来。
晚上营里巡夜的锣声一响,两条大狗便跟着狂叫起来,接着整个营里此起彼伏便都是狗叫声。
被吵的整夜睡不踏实的李陈氏,埋怨李长盛不该请两个“瘟神”回来惊扰了清静。
而睡的鼾声震天李长盛却说:“有狗叫心里才算踏实!
哪天连狗都不叫了,你就等着再被刀架到脖子上吧!”
李长盛拾掇好自家门院,便立马给六指儿和韩五,结清了工钱和粮食,将两个长工一起辞了。
韩五背着铺盖卷回到家,对坐在蒲团上纺棉花韩张氏说,
他姐夫牛六指儿和他,都被李家给辞了伙。
韩张氏眼皮都没抬得对韩五说:
‘“找你媳妇说去,现在(这个家)是你媳妇当家!”
正在围着锅台转的韩梅氏,把手里的红薯叶菜团子往锅里一甩,
便开始大骂:“妈里个逼儿的!
李家刚盖好院墙和门楼就把你俩给撵了,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我找李长盛这龟孙儿去!”
韩五赶紧把韩梅氏堵在灶火屋(厨房)。
韩梅氏便一边贴菜团子,一边骂李家不仁不义;
骂完了李家便开始诉说她命苦的身世,最后又数落韩家老少个个都是窝囊废。
韩张氏把纺车摇的嗡嗡响,没盖住韩梅氏的骂声,却摇断了花捻儿。
韩张氏边续花捻儿边自言自语:
“要不是李泰栓死的早,我还能受你这窝囊气?”
韩梅氏把里里外外骂了个遍才算消了气,然后问韩五晚上谁给李梁氏守墓。
韩五说李长有一早就去了镇上,晚上守墓的应该是李长盛。
当晚,韩梅氏摸进李家守墓窝棚的时候,李长盛正吧嗒吧嗒抽旱烟。
李长盛说:“还没到守秋,咋就想起他来了?”
韩梅氏一句话没说,脱了衣裤往李长盛身上凑。
李长盛说:“这儿是祖坟苑,祖宗看着不合适!”
韩梅氏假意要走:“热脸贴个冷屁股,那我走了!”
李长盛拉住韩梅氏说:“先不慌着走,正好有事问你。”
韩梅氏便直接脱了褂子,托着胸前的本钱硬往李长盛嘴里塞。
李长盛矜持了一下,便翻身把韩梅氏压在身下……
一番折腾后,韩梅氏水蛇般的光身子,缠住了李长盛。
她趴在李长盛得耳边说:
“我把你伺候美了(舒服了)吧!
美了你就说实话,韩五干的好好的,你为啥他撵回家了?”
李长盛反问道:“我也正想问问你,你家韩老么最近跑哪去了?”
韩梅氏腾的坐起身,两眼放光的问:
“咋?你有老么的信儿?咋不早说?”
李长盛说:“我要是有信儿,还会来问你吗?”
韩梅氏失望的说:“没头没脑的你提他干啥?”
李长盛说,他一想起那天晚上来李家的土匪,就想到了韩老么。
韩梅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你别总是门缝里看人,老么早就当兵吃粮走正道了!
前年剪辫子的时候(民国改元),在城里当差的韩十一回来说,他看到老么当了军爷‘革命’了!”
李长盛说他也是瞎猜猜罢了。
韩梅氏随口说:
“以前就跟你说过,老么毕竟是个没穿几年杀裆裤的娃娃,
你一个跟他置气,小了你大财东的身份!”
李长盛说:“还不是你生的犟种儿?
从小到大正经事儿他挨不上边,歪门邪道却样样精通!
他跟我从小就不对付,我咋能看着他顺眼儿?”
韩梅氏叹口气说:“他再犟也犟不过你,这点种性还真随你!”
李长盛突然一激灵坐了起来!
韩梅氏也觉得她这顺嘴的话不妥当,便迟疑了一下说:
“你哪根筋搭错了?
怪吓人的!我就是随口一说!”
韩梅氏的小儿子韩老么,从穿开裆裤起,
就是个“三天不挨打就敢上房揭瓦”的调皮捣蛋货儿。
穷人的孩子有两种,一种是像韩梅氏的大儿子韩八那样,
从小起就跟着韩老二拾粪捡柴,长大了跟着韩七扶犁握锄学种地的孩子,
人见人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另外一种就是像韩老么这样,人见人厌、狗见狗嫌的孬货儿。
小时候的韩老么,白天带着一帮淘气孩子,在营外上树掏鸟、下河捉鳖;
晚上猫在营里的墙角圪旯,不是听屋里的长舌毒妇们,
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就是听床上的男女**苟且。
因为这些龌龊事儿,韩老么暗地里没少挨揍,一天到晚都是鼻青脸肿的。
“有娘生没爹管,从小看大二流子!”
这句话放在韩老么身上,一点都没说错!
韩老么十二岁那年,韩五丢给他一把镰刀和一个箩筐说:
“老么,你也不小了,从明儿起跟着我去李家挣粮食!”
李长盛也爽快的答应:“每天早晚割一筐喂牛的青草,等收了秋我给你一斗高粱抵工钱!”
想想能挣一斗高粱,韩老么给李家割草真的很卖力。
而李陈氏看到累的满头大汗韩老么,每次都悄悄塞给了他一个玉米面窝头垫饥。
到了秋后,韩老么来李家要高粱。
李长盛却说:“要高梁是吧?那咱先算算账!
一斗高粱折七升苞谷(玉米),一升苞谷碾七合苞谷面,
一合苞谷面蒸三窝头,一斗高粱能折换一百五十个窝头。
你给我割仨月草,吃了我一百八十个窝头,
这样算下来,你还要给我再白割一个月的草!”
没要到高粱的韩老么,当天晚上就从李家田里,掰走了两筐苞谷棒子。
李长盛去索要,韩老么理直气壮的说:
“给你割草你赖账,我拿你家的苞谷棒子来抵账!”
李长盛做的更绝,他从韩五年底的工钱里,又抵扣了两筐苞谷棒子钱。
韩五回家后,抓住韩老么又是一顿暴揍。
挨完打的韩老么不屑的对韩五说: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你在外受了窝囊气,除了敢回来打我,还能干啥?”
明面儿上斗不过李长盛,韩老么就来暗的。
每年守秋的时候,韩梅氏钻李长盛的棚房;
在不守秋的季节,李长盛也常常钻韩梅氏的草房。
这天晚上,李长盛下了韩梅氏的床,
提上裤子刚拉开草房的门,就被当头浇了一盆屎尿。
原来有人把屎尿盆悄悄放在门头上,就等着李长盛拉门。
李长盛想来想去,敢这么干的只能是韩老么。
李长盛在背地无人的地方,狠狠的抽了韩老么两个大嘴巴。
韩老么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没说便捡起被打掉的门牙,
抹了抹满脸的血,狠狠的剜了李长盛一眼就走了!
李长盛被人浇了屎尿后,背地里拿韩老么撒气的事情,自然也躲不过营里的闲言碎语。
有人怪李长盛对一个娃娃下手太狠,有人嫌韩老么太捣蛋。
郭修安知道后对韩六说:
“让老么来给你打下手,我不叫你们爷俩儿吃亏!”
韩六摇摇头:“我跟这个鳖货儿说过这事,他死活都不愿来!
他说一进郭家的门,就想起当年二婶(郭白氏),
不让他奶和他妈进门躲难的事。
这是条喂不熟的狗,你对他千桩好,他一件也不记得;
你对他一事孬,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还是别来给你添麻烦!”
郭修安指着墙角不成材的槐树说:
“这棵歪脖树和村头的老槐树是一个种儿——娃娃也一样!
长大能不能成材,要看小时候咋理料(管教)!”
韩六却说:“生就是个陈刺蛋,你就别指望他将来,能给你结个甜橘果!”
那年开春还没数完九,韩老么就突然没了踪影。
有人说看到他在镇上做脚力,有人说看到他在伏桐河边拉纤,
也有人说他在镇上帮人看家护院……再后来就彻底没了音信儿。
庄稼佬儿偏向小!
韩梅氏一想起小儿子,就哭哭啼啼的让韩六去找寻。
韩六对韩梅氏说:“你就当没生这个混账货儿!
以前在家的时候狗都嫌他臭,眼下见不着了你又觉得他的屎都香!”
韩梅氏立马顶了回来:“看来老么真不是你的种儿!”
韩梅氏这么一说,李长盛如便不再追问。
他眼神空洞的盯着房顶,神游太虚。
李长盛不说话,韩梅氏也只好拽跟麦秸秆,一节一节的掐着。
韩梅氏掐完一根麦秸秆,又试探的趴在了李长盛的身上。
韩梅氏见李东家没有拒绝她的主动,便开始轻轻抚摸着李长盛的胸膛。
韩梅氏一边摸一边问:
“你还没说为啥把韩五给撵了呢?”
李长盛搂着韩梅氏说:
“我怕牛六指儿吃里扒外,不好辞他一个,便把老五也一块辞了!”
李长盛本来是担心韩五吃里扒外,话到嘴边又把韩五换成了牛六指儿。
韩梅氏骚情的对着李长盛的耳根,便吹气边说:
“你躺好我坐上来,让你再美一回儿!”